着一溜烟似的,走到房门口,打起门帘,叫道:“二夫人,诸葛相公来了。”
接着门外一串银钤也似的声音笑道:“佳客远来不易,倒叫相公久待了,我这主人真荒唐得紧,请来入座,容我谢过吧。”
诸葛钊走出房门一看,正是初来待茶的一间房子,这时候,中间已经摆好酒席,方才的二夫人,毡笠斗篷,俱已卸去,只穿一件淡黄色长袍,头上挽着一个盘龙高髻,脸上脂痕微晕,似乎新近又装饰了一番,在灯下看来格外显得妖媚异常。
她亭亭玉立站在席边,杏眼微扬含笑说:“只因有事牵延不少时间,累等了。”
诸葛钊方才受过奇香的催动,对此艳丽,心中更是怦怦不已,勉强把手一拱道:“雪中遇难,得蒙夫人如此相待,实已过分。”
正说着,门外的轻红,正用一个银盘托着酒肴进来。看了诸葛钊一眼笑道:“相公这一打扮,格外标致了。”
二夫人娇喝一声:
“没规矩。”
亲自安好杯着,便请入座,自己对陪,坐定以后,二夫人举起杯来先敬了一杯酒,然后笑说:“诸葛相公的来历,方才已经知道,只是还有一事不明,请先恕我唐突,才好说话。”
诸葛钊慌忙问道:“何事不明,夫人尽管问,决无隐瞒之理。”
二夫人一笑道:“寒门虽系文官,却因世代习武,男女老幼,大都稍知技击,相公骨格武功,固然似有根底,但决非柳老太公一派,方才曾闻有记名弟子之说,实在教我不解,其实,就与柳老太公无关,我们也是一样看待,这一点关系甚巨,相公却瞒不得呢?”
说着,偷眼看着诸葛钊,等着回答。诸葛钊略一沉吟说道:“夫人真是行家,一点也欺瞒不得,小可实是柳老丈所收记名弟子,不过工夫尚未入门,此来也就是为了寻师求道。”
二夫人闻言回顾轻红小燕一笑道:“如何?”
说着又殷勤布菜劝酒,越发卖弄风流,放诞无忌起来,诸葛钊心想:“不好,这妇人大概已经知道我不是柳老弟子,更加毫无忌惮了。”忙把心神一定,也举杯笑道:“小可也有一事不明,须向夫人请教,夫人也能对我说明吗?”
二夫人笑得格格的道:“你且慢说,你那心里要问的话我已完全明白,是不是你要问我,寒门既有这大的一庄宅第,如何却在深山之中,又何以没有一个男人,却要我来接待客人,这个你不用疑惑……”
说着举起玉杯来说道:“我只问你,能不能饮干这一杯酒,我自会告诉你。不然,只有等明天,你也自然明白。”
她说着,一面将那支自用的玉杯,花枝招展的笑着进过来。
诸葛钊一见,把自己的杯子也举起来说道:“夫人既然赐酒,我用这杯来干了,有话请说便了。”
二夫人摇头不依道:“你的杯子小,想占便宜吗?那不行,非用我这支杯不可。”
正在纠缠着,门帘起处,拾翠匆匆走进来使一个眼色道:“二夫人,二小姐回来了,方才着人来通知,她就要过来下棋,拈花已经回过,说二夫人已经睡了,二小姐偏不依,恐怕还要来呢。我们要不要预备一下。”
二夫人星眸斜睨了诸葛钊一眼,回过头来,向拾翠娇嗔着道:“你们怎么一点也不晓事,不看见这里有客吗!你索性叫拈花回她,就说我因查夜受凉,吃了几杯酒已经睡了。再告诉她,明天我一定到小罗浮去陪她下棋便了。”
说着又向诸葛钊笑说:“现在不管他谁来,我们吃酒要紧,你先把这一杯酒干了。”
诸葛钊看着二夫人举着杯子,却不敢来接,只笑道:“既是夫人怕我占便宜,我用这杯子吃两杯还不行吗?”
说罢,将手中的一杯酒一饮而尽,看着斟酒的轻红道:“有劳姐姐再斟一杯。”
二夫人看了,把手中的玉杯放下,眼波一动,头一摇,髻上的流苏不住地颤动,笑说:“你想卖弄酒量吗?既然如此,小燕,你快取琥珀鸳鸯和我那香糯桃花酒来,我们今天是不醉不休,我也豁出去了!”
正说着,前此从浴室领路出来的小丫头,在一旁吐舌一笑,低声说:“相公还不告饶,那盏子和酒可真厉害呢!”
说着,一面偷看着二夫人眼色,却迟疑不走。诸葛钊见状,心知有异,慌忙起身道:“夫人原谅,小可决不敢卖弄酒量,实在恐怕有污夫人自用的酒杯,所以才如此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