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唐蕙也恢复了原来状态,端坐在另一蒲团上,愈显得清静庄严,只右边又多一个妙龄女尼,也坐在另一蒲团上,仔细一看仿佛人面甚熟,不禁又是一惊,再一回忆,才知竟是由玉英历劫意珠的聘妻董素,但不知如何倏然到此。
心中又在疑真疑幻,猛听董素喝道:“三生历劫,百年梦幻,你到此刻还不醒悟吗?”
诸葛钊闻言,恍如当头棒喝,忙道:“我已大澈大悟了。”
董素道:“既已大激大悟,如何还有人我之相,玉英意珠董素,无非色身偶幻,你还思念作什?”
诸葛钊一时无法回答,不禁一怔。
接着唐蕙也把二目一睁,笑道:“大师姐,你无端又弄什禅机,如非你一再藏头露尾,我二人岂不少受若干惊险,如今大家既已悟澈三生,为何还不商量破阵之策,等回去以后,再由你谈禅说法不好吗?”
董素微慨了一声道:“我真想不到,你二人已经历劫三生,仍不免如此着相,此次魔劫,我固不免误事,难免师责,但你二人定力较差也是一大原因,现在魔阵已历七日,只差半个时辰便可出困,其实只要巡台清净,魔劫与我何干,如非必须应点,便是此刻,我也一样可以出去,你忙他作什?”
唐蕙想到适才诸般幻境,不由脸上一红微愠道:“都是你自作聪明,如果依照师父柬帖,事前对我说明,大家全明白过去三生所历不要好得多吗?你说别人着相你这宁死不愿和他见面,不也着相吗?既然悟澈前因,一尘不染,夫妻情侣又什么关系,为何要这样避开呢?”
董素不禁默然,诸葛钊慨然道:“只我一情痴,累你二人历劫三生数百年难解,如今既已梦觉还提它作什么,既是表姐说还有两个时辰便可脱魔劫,大家大意不得,还宜小心才对,我此刻三生所修法力完全恢复,意念所知好像魔阵险恶决不止此,有话还是等出阵之后再说吧。”
董素忽然也说:“表哥、师妹,赶快收撮心神,依我感受,好象鬼母已经发动九天无相阴魔来袭.决非前此所遭可比,稍一不慎便入幻境,永堕魔劫无法自解,只师傅金刚不动禅功可以抵御,不过你二人功力尚浅,是否可以与阴魔相抗尚自难说。
“这种阴魔来去全无痕迹,无声无嗅,无色无相,专攻修道元灵真神,一经深入便如声之随响,影之随身,非具极大智慧与定力,决难驱除,而且防不胜防,最好能使元灵退藏于密,一切出诸自然,或可无害。”谈罢便自入定。
唐蕙、诸葛钊闻言,也各自守玄珠,寂然不动,做起禅功来,半晌之后,都觉得四肢百骸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始而酸麻痛痒全来,继之以喜怒哀乐爱恶欲七情俱动,瞬息之间,身意万变,简直无法忍受。
约有一个多时辰过去,董素尚可支持,唐蕙、诸葛钊已经渐渐撑持不住,倏然一声梵唱,都觉顶门一震,立刻遍体清凉,如释重负。
耳边似乎有人一笑,接着说:“恭喜三位魔劫已过,且请随我看个热闹,不比独坐枯禅要好得多吗?”
再睁眼一看,三人都已到了青磷谷外,左侧一座小峰上面,身外被一幢佛光笼罩着,奉命三生维护的心印和尚正立在面前微笑着,那一座销魂蚀骨鬼阵已在半里之外,霞光泛彩,忒自变化万端,不禁惊异不已。
诸葛钊首先说道:“师兄真个法力无边,适才如非那一声梵唱,将小弟等三人救出,真支持不了哩。”
心印笑道:“我那有这高的法力,能随意出入魔阵,一下
子就将你三人救将出来。方才是我两位师父,偶尔游戏,双方打赌,不准借任何法宝之力,各凭修为以身试魔,一较道力深浅,所以先由他二位将你三人用佛光护住,挪到此地来,目前两位师父还在阵中,你不见那妖阵还在变动吗?我不过奉命在此地伺侯你三位而已,你怎么谬加赞许起来。”
诸葛钊猛忆三生维护全仗心印,不由又称谢不已,心印笑道:“三位此刻现必都巳明白此中因果了,我佛说过,诸大弟子慎母造因,想当初如非我一时好胜,何致令你们三位纠缠不已又迭遭惨祸,幸而此生魔劫已终,此后除修道人必经的四九天劫而外,都是坦途,我也可告无罪,能不见责已是万幸,你还谢我作甚。”
董素道:“过去的事暂时不必提它,虽然师兄一时游戏,致我三人几乎连转劫都难,但三生维护之德实不敢忘,何况你为我三人在神女峰下,也曾误中赤面罗喉费天化赤尸魔焰和五阴妖钉转过一劫呢?”
唐蕙失惊道:“心印师兄也曾为了我们的事转过劫吗?我怎么不知道呢!如果不是师姐说明,我还当你仍是本来面目呢?”
诸葛钊道:“是真的吗?我对自己三生经历,还只适才在幻境之中知道一个大概,如果师兄真因我三人而转劫,那更令我难安了。”
心印看了三人一下笑了一笑,正待说自己遭难转劫经过,猛见魔阵彩霞格外漩动得厉害,并隐泛金碧光华,半晌之后,倏然一声雷鸣,那彩霞立被震散,满天五色缤纷,直似洒了一天花雨,谷口外面立刻露出一片空地。
那不老婆婆正跌坐在东南方巽地上,周身却在一幢浅碧光华笼罩之中,头顶上立着一个尺许小人,和不老婆婆一般无二,只形体和初生婴儿一样,知道那仙子所炼元婴、正以本身
真气扫荡魔阵。
再看师父虬髯僧,竟侧身偃卧在谷口要道上,左肱枕在项上,右腿微曲,右手掩在脐下,似已熟睡未醒,但仔细一看,七窍皆有金光泛出,烛照所至,残余断霞无不消灭。
才和三人说:“你们请看,我二位师尊荡魔功夫虽然不同,至此也算登峰造极了,如今妖阵业已全毁,那老怪物怎还不出来呢?”
猛听谷内一声钟响,忽然飞出一朵血红莲花,花上也站着一个尺许高的小人,其状和入阵之初所见鬼母潘涛一样,现身以后,先四周看了一下冷笑道:“我道几个无知小鬼,那有这大法力将我蚀骨销魂大阵毁去,原来却是你们两个有名人物在此替他们撑腰,既然如此,我潘涛还有几件不值一笑的小顽艺儿,一发请两位指教如何?”
说着双手一扬,大声喝道:“你们且请试试我这套赤癸散花神针的厉害。”
喝着,两片暗赤红云挟着万缕金针,向两人分头打将下去,不老婆婆也冷笑一声道:“无知淫魔,你以为这积秽炼成的东西,就可以伤我元神吗?”
说着,浅碧光华大盛,便待向那两片红云迎去,猛听虬髯僧睡在地下,仿佛呓语道:“李道友,你忙什么,留着她这点辛苦炼就的顽艺儿,让她那些徒子徒孙去尝尝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