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远却不管好歹,仍然挣着坐起来,一面逊谢着,一面整顿衣服,打算下榻,江浩已经走进来,见状连忙笑喝道:“你这孩子怎么这样不听话,果真你能起来,我还去把杨道友请来吗?适才如非你逞能,将那五行日月轮放出去,何至真气又受损伤,当真你这小命儿是盐换来的吗?还不快些与我仍旧躺下去,杨道友既然叫你不必起来,难道还怪你不成?”
弃儿虽不让江远起来,只因男女有别,不好阻拦,一听江浩的话,知他受伤甚重,忙也道:“道友既受伤甚重,还请躺着,我已来了,有话躺着说不也一样吗?如果再勉强撑持,倒是世俗之见了。”
江远人已撑不住,闻言勉强把手一拱,说道:“仙姐请恕亵渎。”
便又倒了下去,喘息不已,那脸色越发可怕,江浩不由长叹一声,从怀中,掏出一种药丹,塞在他口中道:“痴儿,如再不自珍重,那就难免又要转一劫了。”
江远吞下丹药,看着弃儿只垂泪不语,江浩又喝道:“你还不快将眼睛闭上,少时我自当将一切因果告诉杨道友。她乃雪山门下,适才我已和雪山道友说过,在这大会之后,还有好多事,要你两人一同去做,你如真气耗损太甚,岂不误事。”
江远闻言,方才将眼闭上。江浩又笑向杨弃儿道:“杨道友你且请坐,我还有话说,但小儿女因被妖人夺舍,精气神耗损均重。莹儿功力较深,元婴已成,还无大妨碍,这个孽障却甚可虑。如非公孙道友和其他各人不惜以灵药相助,至少也须一甲于才得复原。但他不自量力,一见道友五行日月轮飞出,妄想双轮合璧,将那魔女除去,真气损耗更大,非有仙芝等物,一时更难痊愈了。”
弃儿不禁失惊道:“前见两道友虽被妖人将法体夺去,仍能以元神应敌,那二妖人又不久即一死一逃,我正钦佩无已,难道元灵真气便因此受伤吗?”
江浩叹息道:“道友阅历尚浅,那里知道魔道的厉害。那二黎叔侄,素精摄魂夺舍之法,如果旁人只一被扑上便算完了,所幸他二人随我修为有年,此间诸道友又下手援助极快,才不容得逞,否用便纵有灵丹妙药也是枉然了。
就这样,他二人气血已被那两个妖人吸去不少,看去虽已复体,但无形亏损极大,此刻全仗各种灵药才能收摄真气,引火归元,所以不便迎迓。要不然,远儿固然非亲自前去奉访不可,便莹儿也决非失礼之人,如今却说不得咧。”
接着,看了杨弃儿一眼又道:“道友过去劫中,本与远儿为同道至友,那两柄五行日月轮原只一柄月轮在道友手中。后因一事,道友与远儿发生误会,慨然以至宝相赠,便自兵解转劫,当时曾经有言,要再相逢,除非双轮合壁,否则便再历百千万劫,也永无见期。远儿自道友化去,睹物伤情,也曾各处打听,迄未见此轮出世,后来他虽也历转数劫,却仍念念不忘。
“此番我来赴会,虽是打错主意,又不明魔道中人阴险狠毒,妄欲调停其间以弭劫数,远儿跟来,则志在打听此宝有无出世与道友下落,所以他初见宝轮飞去,便惊喜欲狂。无如彼时,正在危殆之际,无法相见。后来等群魔逃死,人已委顿不堪,幸赖各位道友鉴我愚忱,不但不与深究,反而各赠丹药,助他兄妹复原。
“远儿人稍平复,便又急欲查询道友系何人门下,以便相见,是我拦住不令前往。却想不到,魔女众妙仙姑白玉蝉一来,道友又飞出五行日月轮,他虽在委顿之中又违我令,将月轮飞出,欲图合壁降魔,一面看看道友是否还认得当年故物,不料未能将道友引来,真气又损耗太甚,几乎昏倒,我才不得已而自行打听,方知道友现在雪山门下,特为请来一见。一则稍遂远儿之愿,二则二宝合璧与将来祛魔弭劫,更添不少威力,道友能尽释前嫌,与远儿重修旧好吗?”
杨弃儿虽对江远厌恶怜惜兼而有之,但对前因已昧,不觉茫然道:“弟子愚昧,对于过去诸生事迹,均已不复忆及,还求明白见示才好,否则请恕不便再作答呢?”
那江远躺在榻上,闻言连忙又睁开二目道:“仙姐虽然已昧前因,但举止言行犹昔,又寻得日轮归来,一定是再来人无疑,小弟负疚数生,便因此再转一劫也不得不说明了。”
说罢,因为内心激动过甚,气息仅续,又要晕过去,江浩忙道:“此事我已与雪山道友言明,承她之情,慨允相助,并将杨道友前采九天朱兰所炼丹药,赠你一九,她一时又不离开此地,你何必如此急急说明前因,等你真气稍复再为细谈不好吗?”
江远虽不再开口,那两行清泪早从眼中流出。弃儿一看,心知此中必有重大情节,但睹江远可怜颜色,愈加不忍道:“道友请暂安心保养,小妹虽然未闻至道,又昧前因,但前生恩怨,已成过去,只非穷凶极恶,如魔道中人所为,决无不能化解之理,何况道友如此真挚惨痛,足证即有失当之处,也久经悔悟,小妹当日,即使所遭极惨,也再无仍念旧恶之理,便此时不说也罢,不然固与道友不利,便江老前辈也于心难安,这是何苦呢?”
江远听罢,不禁面有喜色,又要开口,江浩连忙制止道:“你又打算说什么,须知七情激动,真气一散,便真仙也救不得咧。杨道友既如此说,你还想什么,如因此再转一劫,她一旦尽悟前因,你能对得起人家这番宽宏大量吗?”
江远方才又闭上眼睛,用五龙蛰法,强调真气,渐渐安静下来。杨弃儿心中疑惧万分,不知自己与江远是何恩怨。
猛听梅莹已从那白玉蒲团上站了起来笑道:“外祖父,要依我看,你和远弟二人全有不是之处。他不顾一切,舍死忘生的急急要把话说明,固然痴顽太甚,你老人家既把人家请来,又与雪山老前辈已经说明,为什么不先对这位杨道友把这场恩怨说明不也要好得多吗?反正他们是一对欢喜冤家,还有什么避忌吗?”
说着,人已起来,一面向弃儿含笑为礼道:“小妹适因真气未能运行如意,心恐稍为大意,将来留下病根,所以姐姐到此未遑远迎,还请恕罪。”
弃儿一面答礼,却因欢喜冤家四字,未免心中一动,立刻红潮上脸道:“姐姐如果真气尚未调匀,还请静摄才是,至于前生之事,暂时不说也罢。”
梅莹笑道:“我不比远弟,现在早已好呢,只真气一经调匀便不难复原,要不然我也能跟他学,一见你来,便不顾一切抢着要说话吗?”
说着又向江浩道:“外祖父,这里说话未免又令远弟激动,我和杨姐外面说去好吗?”
江浩笑道:“你这妮子就是这样无状,当着生人连我也排揎起来,你既愿意和杨道友说明也好,不妨就此前去,也好让你远弟稍为休歇一会儿。”
梅莹领命,携着弃儿笑道:“姐姐,这里不是讲话之所,我们且到那山坡下面去说说如何?”
弃儿一面向江远告辞,一面又回头看了江远一眼,方才随着梅莹一同下楼。梅莹笑道:“你别不放心他,少时我将前情告诉你,只不记恨便算是宽宏大量了。”
弃儿不禁脸上又是一红,两人一同出了那座绿玉楼台,缓步走下山坡,梅莹边走边说道:“姐姐,你现在雪山老前辈门下,当真就半点前因也记不起来了吗?”
弃儿红着脸道:“小妹此生本一人家弃婴,虽蒙恩师从小便收在身边,便连今生父母是谁也不知道,何况数劫以前的事,否则焉有明知不言之理?”
梅莹笑道:“既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