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兄说他们全仰阿修罗老怪鼻息欺人,却未免言过其实,他们只有过互有关连而已,如论法力,却比那白骨教中的几个魔崽子又高明多了,如果我辈遇上自不足畏,但以门下弟子当之还是谨慎才好。paopaow”
彭康大笑道:“怎么连你也说出这话来?你以为他们三个魔崽子,自称尊者教主便各有一手,和阿修罗老怪竟能分庭抗礼吗?老实说,我说他们仰仗老怪鼻息欺人还是客气,其实也许只能算是奴才咧,不信你看,这又有战书来咧。”
正说着猛听那厅外一个娇婉的喉音道:“彭化子你别当面骂人,我还没有把你放在眼睛里面,不过我魔教之中各宗派也联络好了,今日我由各位同道推定来下战书,却决不与你动手,只等你们覆信一出去,那便叫你知道厉害了。”
说着只闻得一阵媚香过处,那筵前已经现出一个二十来岁的宫装魔女来,只见她云髻高耸,长袖低垂,一个长瓜子脸儿满带笑容,右手擎着一封信道:“我知你们这几个人也作不了全主,好在大家全要等人到齐才能动手,你们不妨把那几个秃贼贱尼和有名的老鬼全找来了,商量好了,再送上一封回信,到大西国王殿上,彼此作个了断,否则自知不敌,也无须害怕,只须在回信上面说明,将中土这片花花世界让了出来,我等也决不深究。”
说罢一声冷笑,人便不见,简直不知道是怎么来的,更不知道是如何去的。公孙寿昌不由向彭康大笑道:“叫化子,你看见吗?只这一手便很不差,能不仔细吗?”
彭康未及开言,谢元忙道:“她这不过潜形隐遁之法稍精而已,来时我虽因说话分神没有看见,去时她却明明从地下遁走,这点小术,不但瞒不过道友,便彭兄和山荆也未必便无觉察,你能如此说法吗?”
玉虚真人笑而不言,苏仙子却道:“岂但彭道友早已知道,便他方才所说的话,一定也是有所为而发呢。”
彭康又大笑道:“苏仙子毕竟是佛门中人,说话绝无假借,须知不但我知道,便这矮老儿也是存心这么说。实际他已在这地下弄了玄虚,这妖妇已经上当咧。”
公孙寿昌摇头道:“你又料错咧,我怎么好意思在田道友和谢道友夫妇面前卖弄,这不过又是心印那小和尚恨她到这里来逞能略为示警而已。”
彭康再掉头一看,不但心印人已出去,便连鹰儿和田婉也不见了,不由看看玉虚真人一笑道:“这小和尚也真爱多管闲事。”
一语未毕,便听那地底鬼声啾啾,夹以一声声号哭,仿佛叫着心印名字,那声音尖锐而惨厉,便似深夜招魂一般,渐渐自远而近。
半晌之后,那妖妇郁红英又在筵前现身,身外却被一蓬心光笼罩着,一脸激愤之色道:“我已说过,今日此行,系受我魔教中人公推来下战书,决不打算与谁动手,你们为何又不放我走是何道理?”
猛听彭康大喝道:“你如正式来下战书,就该从集镇外面现身,先行报名说明来意,由人引进,自然不会丢人现眼,谁叫你却卖弄邪术暗中进来,我等岂屑与你计较,此乃门下子弟,因你太目中无人不识进退才稍示警,你既自己以为在魔教中确有一手,为何连这一点心光也逃不出去,空说大话吓人有什么用处。
“如要以你平日所为,就该听那小和尚用心光慧剑将你神形一齐消灭才对,但如那等做法,又令群魔说我正教门下欺人太甚,现在姑且放你回去,改日少不得我们也有人去成都回话。”
接着又道:“心印贤侄,你可送她一程,免得这妖妇中途遇上冤家反把这笔账记在我们头上。”
那妖妇在心光之中,把牙一咬道:“这可是你说的,只有人去,我们也决定照样行事,你可不要后悔。”彭康冷笑一声道:“本来叫你传语已足,你们这一批魔崽子哪配我等遣人覆信,不过因为你们既然来了三次,礼尚往还,你回去和各魔崽子商量好了,等着便了。”
说着忽听心印在厅外大喝道:“现在话已说完咧,既是大同教主有命,叫我送你,还不与我滚了回去。”
一声喝罢,那心光一闪,卷起妖妇便走,才出厅房,只见一点清光飞向空中直向西方而没,遥闻玉虚真人大笑道:“果然强将手下无弱兵,便这小和尚也远非昔年可比咧。”
心印连忙上前稽首道:“弟子无知,实因这妖妇另有一场因果,如不令其稍知警惕,将来同道之中,便有人要吃大亏,所以才在各位尊长和真人面前放肆,还请恕过才好。”
玉虚真人连忙答了半礼又笑道:“我深知你是同辈之中惟一杰出人物,五蕴皆空,六通均就。适才小女也承你暗中维护不少,如依世俗人情,本当稍有酬报,但你对法宝丹药等物一无所用,彼此所参又不相同,便道法也难相授,那只好算是我们从此结一忘形之交咧。”
心印方在连称不敢,公孙寿昌大笑道:“你这一开口,我方在替你小和尚欢喜,以为你这从灵空仙界来的人,对于后辈固须有所赏赐,人家又帮了你一个大忙,所酬必大,原来说了半天,却是一句空话,这忘形之交又值得几文钱一斤吃咧。”
玉虚真人笑道:“人说士别三日则当乱目相待,却想不到你这矮老儿多年不见,却学得一身铜臭,开口便是市侩气习,如非有在座各位道友,足资证明,我还当你这多年之中已经改了行,做了买卖呢。”
“不然哪会这等锱铢必较,不太令人齿冷吗?须知我既愿和这小和尚订交自有道理,却非空言搪塞和世俗大老官一样咧。”
众人不禁全在大笑,忽见那田婉携了鹰儿,泪流满面一同进来,伏在玉虚真人面前哭道:“女儿不孝,想不到一点无心之孽,竟累父亲又到这尘俗之中来走上一遭,如非这位小禅师又参上乘佛法,自愿化解这场冤孽,在这未来劫数之中,又不知如何变幻咧。”
鹰儿忙道:“田道友不必难过,当时之事彼此本属误会,何况我也夙孽极深,虽然死在你那五龙锁心圈下,又坠入异类之中数百年,也许天假道友之手,令我重归佛门得成正果,要不然怎么会有今日咧。”
原来鹰儿在诸生之前姓王名诚,生当北魏沙门大兴之际,本来是龙门云林寺侍者,素精拳棒技击,秉性又极为憨直,疾恶如仇。
彼时田太玄已经修成散仙,田婉也剑术初成,因为北方全在异族侵凌之下,人民涂炭自不待言,所以循大河而上修积外功,一路从胡人手中,竟救下了好多老弱妇孺,一时无法安排,正打算寻一安顿之所,慢慢设法。
却在无意之中遇上王诚正和一胡兵小校抵死相拼,看看已经危殆,便救了下来,一同情形之后,才知那胡兵小校为调戏一个汉妇不从,竟持刀相追,却好遇上王诚路见不平,救了那妇人。
当时虽然痛快,那小校却记恨在心,二次狭路相逢,竟拼斗起来,因为那小校携有兵刃,王诚却手无寸铁,以致几乎伤命。
当时田婉便以所救十余人相托,王诚一同承诺,安置在附近山下洞窟之中,那王诚因感田婉相救之德,一力协助,将所救各人分别慢慢安顿,时间一长,彼此更熟。
那王诚原是浑浑噩噩,只知道对田婉敬畏,却不知男女避忌,有时看得田婉还是一个孩子,非常爱惜,嘘寒问暖,便如兄妹一般。
却不料合当命中应有一劫,那十余个老弱妇孺,却全是胡人之中一个妖巫假借官方力量弄来的祭品,因为邪法敌不过田婉道术,不敢来夺,却想了一条极毒辣的诡计,乘着王诚从寺中出来买酒吃,却在酒中下了一种猛烈的春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