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竹抬脚踱了两步,忽然有些苦恼,虽然她很有将那些个歌妓好好收拾一顿再赶出府中的冲动,可这毕竟是老爹的上司送来的,关键词是老爹的还有上司,要是自己作为女儿的插手到了父亲的房里,那算个什么事啊,再加上是上司所赠,更是身份敏感的很,可不能随意处置了。
没多久,姜平家的就领着两个纤纤袅袅的女子进来了,这还是雨竹头一次见到这种身份的女子,饶是心里先存了几分不喜,这会儿也不禁赞叹连连。
只见两人看上去一般高矮,左边的一个尚带有稚气,白嫩的小脸上薄施粉黛,平添了几分妩媚颜色,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粉红显出一种如花瓣般的丝绒柔软,下面是逶迤拖地粉色水仙银纹绣百蝶度花裙,身披薄烟翠绿纱,低垂的鬓上斜插镶宝石蝶戏双花鎏金银簪。端的是出水芙蓉的美萝莉一枚。这个已经是够好看的了,右边的那个竟然更漂亮,清清淡淡的一张脸。峨眉淡扫,不施粉黛,却仍然掩不住那精致的容颜。颈间露出截雪白粉嫩的肌肤,耳边一对白玉耳坠在行走间丝毫不晃。美目流转间,倒是有些端庄的娴雅,然丝毫看不出是个歌妓!
雨竹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太危险了,若是真的是两个浓艳妖气的歌妓自己倒是丝毫不担心,不过是添两张吃饭的嘴罢了,可这两个女子哪里像是歌妓了。说是谁家的小姐也是有人信的,不,大家小姐也不是人人都又这般姿容的,她俩即使放到京城的贵女圈中也是丝毫不会逊色。
更糟的是这个时候崔氏正在做小月子,爹爹肯定是不能去正房过夜的,三个妾都除了孙姨娘其他人都已年老色衰,就是孙姨娘也是比不得这两人一半的,这时候送来这么漂亮的两个歌妓,老爹那个上司到底是要闹哪样啊。
姜平家的目光中带着微微的担忧,皱着眉头道:“这是刑部尚邹大人贺老爷的乔迁之礼。”
雨竹郁闷的点了个头表明自己知道了。乔迁之礼,你妹的乔迁之礼。
“你们俩叫什么?”雨竹脸上艰难的扯出一个微笑,问着已经走到下首的俩歌妓。
“奴婢叫青露。”
“……奴婢,奴婢叫紫露。”
得。终于有个像是歌妓的地方了。
姚妈妈是调教丫鬟出生,对这种顶着歌妓名头的妖娆玩意儿最是看不惯,闻言冷声道:“这是林府二小姐,见了主子连礼都不行的吗?”
年纪小些的青露有些瑟缩,腿一软就跪了下来,眼圈儿顿时就红了,小白兔似地模样,很是惹人怜惜。长的最好看的紫露倒是很镇定,瞥一眼跪在地上泫然若泣的青露,美目中飞快的闪过一丝嘲讽。
“见过二小姐。”说完很是端正的行了一个礼。
雨竹打量着两人,忽然抬脚向下走去,在青露惊恐的目光中走到了她的面前,缓缓蹲下了身子,见到那张梨花带雨的小巧脸庞,忽然起了恶趣味。
在众管事妈妈震惊的目光中——
伸出食指和大拇指,捏住了青露尖尖的小下巴,然后一个用力将她的脸抬了起来。
“一来就装,真当我好欺负啊。”雨竹薄薄的粉唇勾起一抹小邪笑,满意的看到青露眼中的惊讶,“你是知道自己是被谁送来的吧,只要是有脑子的都不会明着为难你们,你却这么容易被一句话就吓哭了,这是装给谁看呢,我爹爹可不再这儿,还是想给我们留下个先入为主的柔弱印象,以后少为难你,是么?”
青露脸上的晕红早已彻底不见,这回真的是吓到了,那苍白的唇色和微微颤抖的柔软身子,反倒是比刚才装的更惹人怜爱一些。
唉,这下马威真是好使啊,难怪现代屡试不爽。
“忘了告诉你,现在林府是我,而刚才你已经成功的让本小姐记住了你,嗯,青露?”声调微微上扬,显得有些戏谑。
放开她的下巴,雨竹看了看旁边有些不自在的紫露,低声道:“既然进了林府,那你就是林家的歌妓。”说完也不去看她的反应,又回到了堂前,朗声道:“其他的事情待会儿再说,我先宣布两件事情,谁敢违反,不问缘由一律卖到塞外去。”
塞外是多少下人仆役谈之色变的地方,苦寒,罕有人烟,被卖到那里去做苦役还不如一头撞死的强,一听不问缘由一律卖到塞外顿时所有的人都竖起了耳朵,生怕漏听错听了。
等下面微微的骚动下来,重新恢复了寂静,雨竹却卖起了关子,直到这寂静变成了恐怖的压力,定力差些的都能看到鼻头上冒出的汗,才打破了这沉静:“第一条,昨儿爹爹已经吩咐了,不管是谁来都说太太生病在修养,不得通传打扰。”林远之说的是无关紧要的人,可是这会儿林家三房刚刚搬出来,宅子还没有收拾好,除了二房那种极品厚脸皮的亲戚还会有谁这么没颜色的上门?所以雨竹干脆就拿着鸡毛当令箭,改成了“不管是谁”。
这个是门房的事情,仆妇丫鬟们都松了一口气。
“最紧要的一点便是不相干的人不准靠近正房,待会儿我会让人在正院的院门口画上一道红印子,除了正房的刘妈妈、母亲的几个贴身大丫鬟还有几个粗使的小丫鬟,其余人不管你有什么事都不准踏进红线一步。”人多口杂最容易露出了,雨竹前世的那么些年的打工生涯可不是只赚到了钱,面对各种性情古怪,阴晴不定的老板,这察言观色的本事雨竹可是练得不差,刚刚她一眼就看出了那两个歌妓都不是心思的,小些的那个功力就那么点儿,可另一个雨竹瞧着竟然像是个落魄的小姐,可不敢保证会不会买通下人做些什么事情,为着妥当,还是捡着信得过的几个人服侍崔氏,不给她们一点机会。
说罢,偏头天真一笑,拍手道:“哎呀,怎么忘了你们俩还在,做了这么久的马车也是累了吧,还是下去先休息吧。”
阮妈妈挺了挺胸脯带着青露、紫露俩人下去了,主仆二人心照不宣,住哪个地方?当然是最偏远的了……
打发走了两个歌妓,雨竹回过头来,发现堂下一片肃穆,虽然看上去和刚才一样,可是雨竹知道其实是不一样了,刚才的假尊敬变成了真恭敬,其实所谓的奴大欺主根本怪不得奴才,你主子那么弱,谁能起恭敬之心,人都是崇拜强者的生物,要是让奴仆在一个善良柔弱的女人和一个阴狠强悍的女子之间选一个当主子,脑子好使的人都会选后者,主子强奴婢才有好日子过。
因上午各处都又事情要做,那么多的差事是来不及全部分派完的,雨竹捡着树形结构主干上重要的差事先把管事妈妈们安排好了,崔氏的心腹自然还是把紧着重要的部门,不过剩下的一些位置,只要是不会危害到家人的,雨竹也不介意将一些油水足的派给王妈妈那一派。做什么最重要的便是平衡,分成两派倒也好,等将范氏的钉子拔出来剩下的那一拨人也是制衡母亲那些眼睛长到额头上的心腹妈妈的力量。
又命人取了二三十匹上好的料子交给仍然负责针线房的陈妈妈,给众人做两身新夏衣。其实是雨竹想着做制服来着,原本侯府里丫鬟婆子也是有统一的衣裳发的,为区别身份就束着不同颜色的锦绦腰带,一等的是粉红,二等的蓝色,三等的是绿色,雨竹计划着将档次提高一些,吩咐陈妈妈将不同等级之间做成颜色、料子、花样都不一样的。
瞧着日头也高了,雨竹就定了明日再来,然后将众人打发了。
喝了杯茶又歇了一会儿,雨竹便打算着去看看崔氏,顺便“显摆显摆”自己的能干让她放心。
蔚蓝的天空一碧如洗,红艳艳的石榴花像火一样,看的人的心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