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舫见状,心中倒是默念一句,她不是杀人魔头,谁还能是了。但口中却不敢说出来,只是缓和了些神色,悄然露出一笑:“那就好,那就好,我们当下人的日后一定万分小心,不惹小姐生气。”
九清闻言,着急的心绪终是平复下来,她埋头理了理自己的薄纱裙摆,揭过刚才的失态模样,招了招手,示意吴秋舫继续前行。
路上,九清事无巨细地交代一番大小姐院子里的规矩,终究是豆蔻年纪的少女,若说不怕秋舫出岔子,那必是不太可能,只能强压心中忐忑,一字一句叮嘱到位。
秋舫自然也是将九清的话语牢记心中,那大小姐的脾气他也曾见识过,喜怒哀乐捉摸不透也便罢了,但一言不合便要动手杀人的刁蛮性格可不是常人吃得消的。虽说斗起法来,他也不惧,但毕竟在墨宗之内,投鼠忌器的道理他再清楚不过,小不忍则乱大谋,再不济,也得留条安全退路,再去与人翻脸。
院落之中被打扫得一尘不染,花草树木皆是捯饬得整齐有章,放眼望去,便知这里的下人们兢兢业业,丝毫不敢怠慢。
今天的风随星,着一身鲜红纱裙,精细地雕画过眉毛,那冷傲灵动中露出一丝少女的娇羞,虽然少年不知,但其他婢女却是清楚得很,这在平常可是瞧不见的。
九清见到大小姐,赓即三步并作两步,慌忙走了过去。秋舫也不傻,一路跟着小跑,来到风随星的跟前。
“大小姐,前些日子敏姑说小姐这里缺一个能干些体力活的下人,趁着府中新招了一批下人,我挑了个来,他叫王谷芽,还请大小姐过目。”九清微微福身,恭恭敬敬地站在风随星的面前,低头颔首,不敢多望一眼。
风随星的目光略过九清,落在秋舫身上。
虽说妙龄女子对容貌姣好的男子都难以抵抗,但这嚣张跋扈的大小姐却令人有些意外,不仅不为秋舫的脸庞所动,甚至眼神里还透出一股子不屑。
她斜睨着眼,沉吟半晌,才说上一句:“就这身子骨,是他干杂活,还是杂活干他?”
吴秋舫虽说面部有所易容,但那副身子骨却是不掺半点水分的。早些年在山中过着粗茶淡饭的生活,生得跟那道长一样,清冷瘦削,若是当个小道长,倒也符合那个条件,但当个受人差遣的杂役,多多少少缺了几分味道。
九清闻言,心中一骇,连忙把头埋得更低了,生怕眼前这个煞星发起火来。
“大小姐,虽说他看着瘦弱些,但也。。。”九清说道这里,话音则是一顿,方才想起那日自己只是瞧见吴秋舫眉清目秀,脸蛋勾人的很,却忘了试试这吴秋舫是否能干些重活。
念及此处,她只觉得一切便都完了,少年郎虽然生得是貌胜潘安,但身子骨的确不像是个能干重活的人。
正待九清要下跪求饶之际,秋舫似乎也瞧见其中端倪,便是稍稍往前踏出一步道:“回大小姐,小子虽然天生瘦弱,但生在农家、长在农家,农活多少干过几年,干些寻常重活倒也不差。”
九清的话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已经让风随星心生不满,这吴秋舫此刻冒出头来辩解,正好撞在她的枪口之上。她倒也不去发飙,只是眼环四周一圈,随手一指道:“差不差,一试便知,去把那块石头搬起来。”
秋舫循她指尖望去,只见院落一块已经生出青苔的巨石躺在土中,那石得是长七尺有余,宽亦足足四尺,换先前那个孔武有力的护院大汉来,恐怕也只能撼动而已。
九清见了,也知吴秋舫不可能做到,额头也不免渗出细细的汗珠来。
但少年郎当真不能做到?
却也未必,这块巨石在少年眼中,和寻常卵石能有多少区别。但他此刻却不敢显山露水,这巨石若是被他举起,那才是一件奇事。
他只好做出一副极其为难的模样:“大小姐,小子虽然能干些重活,但也不是修炼之人,这巨石。。。实在难以。。。”
风随星闻言,微微蹙了蹙眉头,冷然道:“哦?你还知道修炼?”
“身在府中,自当了解。”
秋舫低头回答,虽说现在是个墨宗下人,但也不愿事事唯唯诺诺,骨子里的倔强总是抹不去的。
风随星瞧不见他的眼神,却总觉得哪里有些说不出的不妥来。
“大小姐,你找个寻常物事,他定能搬动。”九清见这两人一问一答,手心捏了把冷汗,赶忙打个圆场。
“算了,你带他去做事吧,我要去见父亲大人了。”
风随星微微摆手,轻哼一声,丢下一句话,便径直出了门去。
吴秋舫听她的声音,竟还透出一丝欢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