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母气的发昏,见棍子被奔月一把扔出老远,伸出手掌就要上前扇耳光,奔月一把攥住她的手,又笑道:“婆婆息怒,要不要媳妇给您倒茶!”
见她眼中狡狯顽皮的神色,杨母气得胸膛几乎都要炸裂开来,她大骂道:“小贱人!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说着,不顾一切地用双手去抓挠奔月的脸,奔月身子一闪,杨母险些跌了个狗啃泥。
她靠在墙上,直喘粗气,见奔月站在对面,就那么笑嘻嘻地看着自己,心知对她再无办法,心里一窒,顺着墙根往下一坐,放声大哭起来:“大光!二光!杨桃,你们这些天杀的,怎么都不来帮你娘!”
她这一声哭喊,吓得几个儿女纷纷跑来,大光刚回到家,一进院子就听见老娘哭叫,也忙不迭地跑进奔月房里。
杨二叔家住在三光家隔壁,当日本是一个院子,三光祖母去世后,两兄弟分家,才在中间隔了一道墙。
这三光正在二叔家的堂屋算二叔卖豆腐的账,却听见母亲这般渗人的大叫,急忙抛下毛笔,对二叔道:“家里不知又出什么事了!我得赶紧回去看看!”
杨家二叔点了点头,也紧随在侄儿身后,来到了奔月房中。
奔月见人来了,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坐回到床边。
三光冲到房中,见母亲头发散乱,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便道:“娘!您这又是怎么了?”
杨母用手直指奔月:“你媳妇!她忤逆我!”
“婆婆!你说,我到底如何忤逆你了?”奔月淡淡地问。
“娘要打她!她居然敢躲避——”说到这里,杨母理直气壮。
杨二叔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粗木棍,心中直摇头:“大嫂!你今儿早上已经休掉了一个媳妇!这三光媳妇,也没甚大错,你因为一点小事就要打她,那媳妇躲避两下,不也是人之常情吗!”
三光叹了口气:“娘!儿子先前已然跟您说过,奔月确实身子不舒服,居家过日子,娘切莫为一点小事就动干戈!这哪里是过日子的道理?”
三光这轻轻几句话,在杨母听来,却如晴天霹雳,她瞪起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三光:“你——你在为你媳妇说话?”
☆、17回娘家
杨母见三光居然当着众人的面为奔月开脱,这一惊之下非同小可,立刻问:“三光!你也要学那般没出息的软骨头子弟,有了媳妇就忘了娘么?”
“娘!今日之事,确是误会,奔月方才还口口声声要包饺子给您吃,儿子扶您老人家回房休息去!”三光说着,便去拉娘的手。
杨母猛地摔掉儿子的手,缓缓站起,冷笑道:“娘明白了!你和这贱人分房而睡,时间太长了,你受不了了!”
“娘!”三光面红耳赤,难堪之极。
杨母目光凌厉地扫过大光二光的脸,颤声道:“大光二光,你们都是他的兄长,这般包庇媳妇忤逆老母亲,你兄弟二人就真的没话说么?”
大光想起妻子何氏,再一看女儿玉姐红扑扑的小脸,心中一阵酸楚,低下了头假装没听见娘的话。
二光想起方才在房中,翠娘倚在他的怀中哭诉,说婆婆如何说她挑吃捡喝,说她自己生这个孩子有多辛苦,多委屈,心中也对母亲有所不满,见大哥没有做声,自己也就跟着沉默了。
杨母见三个儿子一个一个都低下头来一言不发,竟然没有一个谴责喝斥奔月的,心中越发委屈,她一把拉住自己的小叔子:“他二叔!你瞧瞧!你今日都瞧见了吧?可怜你大哥去得早,我含辛茹苦带大了一群白眼狼呀!二叔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说着,她嚎啕大哭起来。
“大嫂!快休要如此,省得庄邻们见了笑话呀!”杨二叔顿了顿脚,对杨桃道:“还不快将你娘扶进房里,关上门!今日还嫌丢人丢的不够吗!”
杨桃不敢违抗二叔的话,忙上前拉起杨母:“娘!咱们回房去吧!”
杨母一把推开女儿,跌跌撞撞地来到堂屋,噗通一声跪在大光爹的灵位前,哭起自己命苦来!
“老头子啊!你怎么狠心丢下我,我一个女人家,那年饥荒,啃草根嚼树皮,饿死了我们那二女儿,保全了你杨家三个男丁,如今他们大了,翅膀硬了,就来折磨我了呀!”
听母亲说到啃草根嚼树皮,饿死二女儿那一段,杨大光双眼泛红了。
他对两个弟弟低吼了一声:“还不快过来给娘跪下请罪!”
二光三光听大哥这样一说,想起年幼时母亲所受的苦,心上都是一酸,急忙跟着大哥一齐跪下,不停地给母亲叩头。
三光哽咽道:“娘!儿子不孝,要打要罚随娘的便,只求娘不要再伤心了!”
二光忙哀求道:“娘!二姐是为了省下干粮给儿子吃才过世的,求娘不要再提此事了,儿子心里难受啊!”
而大光则一言不发,只是冲着母亲咚咚地不住叩头。
杨母听三光如此说,止住了哭,厉声道:“要娘不伤心也成,把你媳妇打一顿,替娘出气!”
说着,用手将墙角的拐杖一指,三光怔住了,那拐杖上落满灰尘,正是祖母在世时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