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你偷来傀儡丝控制芙蕖我便已疑惑,一个傀儡不允许有两个主人,就算你偷了你师父的傀儡丝也不可能控制芙蕖,除非,芙蕖本来就是你派来看守的眼线,一切不过是为了做戏。”
“而配合你演戏的师父,她到底是活人,还是傀儡?”
“一个已经被世人遗忘的半步金仙,是活人还是傀儡,都无任何意义。”柳听奉绕到他背后,抬眸与铜镜里的他对视,“谢盈,不是谁都能像你一样,死了这么多年,还能被这么多人惦记着。”
谢盈扯了扯唇,“何止是惦记我,就连我的身体都被有心之人从无念海里捞出来设局,柳谷主,你说对么?”
听见他生疏的称呼,柳听奉愣了愣,半垂下眼眸,敛住眼底晦暗的情绪。
“可我的确有些意外。”谢盈续道,“我从未想过,此人会是你。”
“你用我的身体充当假月神雕像,唯一的用处就是让他们几个产生争夺,加深三界之间的矛盾。”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这对灵越谷而言,并没有什么好处。”
柳听奉神色莫名:“如何知道是我?”
“按理来说,无念海的冰层,除了江献无人能破开。”谢盈闭了闭眼,傀儡丝贴着他的皮肤缓慢挪动的触感难以忽视,“可当初我在灵越谷养伤之初,因心有防备,不信会有人如此好心不求回报救我性命,便将灵越谷从里到外查探了个彻底。”
“灵越谷后山有一处深潭,其水可将灵魂禁锢于傀儡体内,以此来达到让傀儡充当活人的用处。但其潭水,却是从地下引的无念海之水,所谓的招引亡魂,招的不是魂,而是被镇压在无念海海底的邪念。”
“既然能招邪念,自然也能用傀儡丝,将我的身体从无念海地底一路从北到南,暗渡过来。”
“那时你双眼受伤不能视物,如何能知?”柳听奉意外地挑起眉。
谢盈不知想起什么,无意识勾起唇角,“有时候眼盲,才能听见更真实的声音。”
柳听奉盯着他唇角笑意,莫名觉得刺眼。
“其实,一开始舍不得用你的身体去做这件事。”柳听奉从身后搂住他的腰,下巴尖抵在他肩上,“我用了很多具相貌与你相似的傀儡,只是那寂月秘境像是有自我意识一般,一旦将傀儡幻化成雕像搬上供台之上,就会被月光腐蚀殆尽。”
“谢盈,除了你,谁也不行,就连明月都偏爱你,纵容你扮演它的神明。”
男人低低笑着,气息似乎有些紊乱,情绪逐渐难以自控,像是走火入魔被强行压制后的后遗症。
谢盈扭头避开他炙热的鼻息。
“只是我没想到,白允那个蠢货居然敢杀你,搅乱了我的局。”
“即便后来他们真的在三界边境打起来,却因为知道你活着回来,再不肯较真,打了那么久,一个死人都没有!”
柳听奉气笑了,“一群为了爱情把战争当做玩闹的蠢货。”
“你为何非要他们斗起来?”谢盈面色极为平静,默默观察每一根随着柳听奉情绪而颤动的傀儡丝,“不惜让灵越谷赖以避世的修仙界陷入战火,你想毁了修仙界,除却报仇我想不到其他理由。”
“谢盈,你不需知道我的理由。”柳听奉操控傀儡丝将自己的左手与谢盈绑在一起,“你总是坏我的局,偏偏我还舍不得让你死,只好让你待在我身边,今后修仙界的事与你再无干系。”
谢盈虽与柳听奉多年好友,但两人都不是喜欢将心里话随意说给旁人听的性子,他自然想不出柳听奉的苦处,也不会凭白猜出对方报仇的理由。
但他很冷静的知道,若为了查清楚对方的苦处而与外界断绝,甚至闻人渡等人都一直因为他留在地宫里而不知外界变故,局面才会真的一发不可收拾。
他不管柳听奉想做什么,敢阻止他回家,就是他的敌人。
他不允许白允成为旁人拿捏他的弱点。
必须马上离开,最好连这地宫一并毁了。
“白允的命,还不足以威胁我。”谢盈似笑非笑,“但你若杀他,你我往日情分便一刀两断。”
他向来知道怎么利用别人的真心反过来威胁。
谢盈不再装作束手就擒,剑界自脚底朝外扩散,勒在他身上的傀儡丝被强劲的灵力挣断,手中长剑翻转,直指柳听奉面门。
近身战斗,没有人能在剑修身上讨到好处。
谢盈方才与柳听奉周旋那么久,早就发现,这间屋子里只有他与柳听奉,没有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