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张莹然看见曹沐卓的模样,更是奇怪。也停了箸,只冷眼看着曹沐卓去安解语旁殷勤劝食。
安解语拧不过卓姐儿的盛情,就略沾了沾唇,便有股腥味扑鼻而来,遂皱了眉头问道:“这汤味道甚是奇怪,不知是用什么熬成的?”
卓姐儿实不知道这汤是用什么做得,她只负责最后一道“加料”而已,就看向了一旁的一个穿白色坎肩,粉蓝裙子,模样艳丽的丫鬟。
那丫鬟赶紧接口道:“回四夫人的话,这汤是用当归、川芎、芍药、生地熬成,又加了晒干的菊花调味,对女人养身甚是有好处。”
安解语前世为了怀孕求医问药多时,一听便听出这就是四物汤。可前世自己喝过许多的四物汤,绝没有这股腥味儿,就算加了菊花都掩盖不住。就又抬眼看了看卓姐儿,却见她一脸急切地表情,恨不能拿了勺子喂到自己嘴里。
卓姐儿一时不察,被那安氏将自己的表情看过去,赶紧换了表情,强笑道:“敢是不合口味?要不我再让厨房的人给四夫人换上甜汤?”一面说,一面就去端了安解语面前那汤。
安解语警铃大作,就看着曹沐卓做作。果然曹沐卓端汤的时候似乎拿不稳当,手一软,那乳白的汤汁就都泼到安解语身上。
张莹然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就要站起来为安解语说话。张二太太和另几位夫人在一旁也看见了,却都不言语,只拉了张莹然坐下。
安解语便怒了。那裙子是费了不少功夫才做出来的,如今才是第一次上身。眼下这傻姑娘不知要算计自己什么,却明目张胆地行了这掩耳盗铃之计,自己又不是傻的,就能这样被她诓了去,遂冷冷道:“曹小姐可是瞎了眼,连汤都端不稳了。”
曹沐卓本心花怒放,可找着机会将这四夫人诓到那地儿去了,却没想安解语如此不顾脸面,出言不逊,就忍了又忍,咬牙道:“沐卓手软,却是得罪四夫人。还请四夫人跟着翠仙下去换了这裙子。”就抬起下颌,对旁边那丫鬟示意。末了,又没忍住,幸灾乐祸道:“可惜这上好的料子,可是穿不住了。”
安解语就微笑道:“可是不巧,我也手软了。”便端了旁边张莹然那碗未喝完的汤,盈盈起身,顺手一抖,却是连汤带碗直扣到曹沐卓身上。
在场的就有人“啊”地一声叫出来。
张二太太拉了又拉,到底没拉住张莹然。
张莹然就站到安解语身边,朗声道:“卓姐姐你今儿是怎么了?先是千方百计要四夫人去林子里,现下却又故意把汤泼到四夫人身上。你若是有体己话要和四夫人说,就大大方方邀了四夫人去你的闺房细谈,何必行这鬼祟之事!”
曹沐卓实没想到安解语看上去娇娇弱弱,却是这等泼辣人,又被张莹然说中了心事,就恼羞成怒道:“关你什么事?你把人家的亲哥哥当成宝,我却不放在眼里。放心,没人跟你争那个夯货!”
张二太太也大怒。曹沐卓这话实在太戳人肺,竟是要坏了张莹然的名声。
就过去将面红耳赤,珠泪欲滴的女儿揽在了怀里,大声道:“曹夫人呢?曹夫人在哪里?我竟不知我们今日来做客,竟是送上门给人欺侮的!”
安解语也冷笑,附和道:“可不是。不合人家心意就要被淋一身汤,还要被倒打一耙。我算是知道曹小姐怎么二十高龄都嫁不出去了。有这等女儿,又有哪家婆婆姑子伺候得起!”
安解语前世在职场上跟人唇枪舌战惯了的,就算到了异世,也是被众人惯着,又不知何为女诫,何为妇德,是以毒舌本质不减。
曹沐卓却是白了脸,她费了老劲儿,才用一事将她娘亲曹夫人困在主屋里处理。现下却快来了,如若娘亲过来,看见自己如此胆大妄为,定不会饶她。就哇地一声哭了,转身往山上跑去。那些丫鬟便面面相觑,不知该追还是不该追,就都僵在那里。
张二太太就拉了安解语道:“四夫人今日受委屈了,改日我再登门给四夫人道恼。上次提的事儿,如若四夫人还有意,我们再详谈。”
这却是给了安解语一个意外之喜,在曹沐卓和张莹然两者之间,她实是更倾向张莹然的。这姑娘样貌人品都是一等一的,更难得今日她仗义执言,却是个大方爽直又心思细腻的好姑娘,乃是自己哥哥的良配。就绽开一个极炫目的笑脸,真心道:“那解语就到履相迎了。”一副心许之的样子。
张莹然的脸就更红了。却还是大大方方地站在一边,只轻声道:“曹夫人今日事忙,不如我们就告辞吧。也好客走主人安。”
安解语深以为然,起身要走的时候偏碰上匆匆上山的曹夫人。
张二太太也未多说,只道曹小姐人多事忙,将汤失手泼在范四夫人身上。现下范四夫人有急事要回府,却不耽搁了。
曹夫人便极力挽留,言道厨房备了饭,却是要用过了方是正经。
安解语不耐烦再跟曹夫人纠缠。反正现下已定张二太太的小姐做嫂子,这曹府曹小姐人品如此之差,只怕那太子妃姐姐也好不到哪里去。看曹夫人对她的殷勤模样,分明是有求于自己的夫君范朝风的,安解语向来是个有风使尽帆的人,遂也不再跟她客气,抬脚就走。
曹夫人也拦不住,只不知道曹沐卓到底做了什么天怨人怒的事儿,竟让范四夫人一丝脸面也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