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不知的岂止这个。”
“哦?”风远侯往前缓缓行了几步,随即转身,在黑暗中与董达无形对视。
“先皇死了,太子也死了,齐仲文死了……齐家的香火断了大半,留下最后一个齐仲天,偏偏是外藩王孙。侯爷你说说,这天朝大局该如何是好啊?”董达甚为忧虑地一叹。
风远侯低声笑着,董达之心,现在是毫无保留地现出来了。
“历朝历代,皆有天命。此事本侯无话可说,本侯心中一念,便是忠。忠于天朝江山,忠于皇上,忠于百姓。咳咳咳……咳咳。”风远侯侧身,一手捂住唇,一手在身侧捏成拳。
董达闻言亦是轻笑起:“侯爷说的不错,天命。齐家的天命已尽,自然要有能者……来取而代之。”
“莫非,董大人想做这个‘代之’?”风远侯浑浊的眸子闪过些沉寂。
“不错。”董达丝毫不避讳,对于风远侯,他不想耗费太多的时间去绕弯子。
似乎没有料到董达直白如此,风远侯胸口有一瞬的窒气:“你……”
“侯爷在天朝声威高远,董某是极为仰慕的。风远侯府的势力强劲,只要侯爷愿意助我成事,我荣登大宝之日,必然重谢。”董达说着,拱手微微行礼。
“重谢?你一个重谢便要本侯背上这万年骂名?”风远侯厉声呵斥道。
“骂名?侯爷这话可就说错了。你成就我天朝新帝,自然是功臣,大大的功臣。”董达说着,往前走了一步:“只要侯爷答允助我得天下,便是这天朝第一异姓王。”
“哈哈哈哈……本侯戎马半生,从不在乎虚名,你这异性王又算个什么东西。”风远侯重重哼道:“董达,你狼子野心,是太子当初看错了你。”
“这么说来,侯爷是不愿帮我了?”董达眼中阴森万分,让人不禁打颤。
“是。本侯此生从不曾做过一件对不起良心的事情,从前不做,现在不做,将来亦不做。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风远侯傲骨铮铮,没有一丝退步。
董达早就料到不会这般容易,虽是气恼,却也忍下了杀意:“侯爷既然不愿,那就只好在此处呆上一辈子了。”
“哼。”
“哦,对了。侯爷不愿帮我,可不代表世子不愿……”董达笑着,将风远侯眸底的慌乱收纳眼中。
果然啊,风远侯的弱点是叶筠一。
“世子向来孝顺,我倒是想看看,他会怎么做选择。”董达转身往门口走去,打开铁门的一瞬,一道刺目的光将屋内的黑暗驱逐大半。他停下脚步,对着风远侯扬眉道:“侯爷怕是还不知,世子身上还有一样东西也是我想要的。所以这笔交易,侯爷,你亏了。”
“咚。”
重重地关门声在黑漆漆的屋子里回荡着,风远侯颓然撑着墙壁,默默摇头。
……
风远侯被人从驿站带走,是不少人见着的,董达总归是要给众人一个说法。而风远侯的病便是最好的理由。
董采薇对外称:风远侯奉皇命来京,却染病症。特赐住于宫中别院,着御医疗养。
这消息传出,不明其中深意的人皆叹董采薇明事理。而察觉出一丝不对的人,无不自危。出外购药材的苏离渊在镇上将这个消息听了个正着,他微微蹙眉,敛神急急赶回山坳,寻到了叶筠一。
“筠一,风远侯爷出事了。”
叶筠一闻声,眸色大动,道:“父侯?”
“我在镇上听见消息,侯爷被董采薇请入皇宫,对外说是在宫中养病。可我觉着事有蹊跷。”苏离渊眉色深沉,继续道:“京中大变,齐仲天去了鞑靼,齐仲景死了。现在怕是要变天了,风远侯爷在京里,着实不为所容啊。”
“不好。父侯一向忠心皇上,若是有人要谋事,父侯必然会成为挡路大石,欲除之而后快。”叶筠一忧心漫漫。
他对着苏离渊一拜:“先生,我要去京城一趟。”
“你去吧,阿离有我。”苏离渊拍了拍叶筠一的肩头道。
“筠一……”
在二人说话之间,秦思从内屋出来,她看了看苏离渊和叶筠一,唇边噙着一抹淡笑。
苏离渊对着她笑笑,轻声道:“你们好生说说话。”
……
秦思牵着叶筠一的手,细细地拂过他的每一寸手指。风远侯出事,叶筠一身为人子,必定要去。只是习惯了每日他在身侧,此刻胸口有些微的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