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气不好?”
“压根就没碰上好运气。”
“偌大的国家里就没有一家企业想来?”
“你们赶走了人家的军事代表团,召回了大使,人家还怎么能对你们有信心呢?老天啊,我居然完全给忘了。船上还有一位总统候选人没下来。”
“一位总统候选人?应该有人事先提醒我才对啊。”
“他做得不太成功。”
“都一样。一位总统候选人哪。他来这里有何贵干?”
“他有一封给社会福利部长的介绍信。”
“菲利波医生?可是菲利波医生他……”
“出什么事了吗?”
“政治这玩意儿你懂的。在任何国家都一样。”
“菲利波医生下台了?”
“他已经有一个星期没露面了。据说他正在休假。”小皮埃尔碰了碰出租车司机的肩膀,“停车,我的朋友45。”我们还没有开到哥伦布雕像那里,暮色却正在飞快地降临。他说:“布朗先生,我觉得我最好还是回去找到他。你也知道在你自己的国家里事情是怎么做的——我们必须避免给客人留下错误的印象。要是我去英国,身上却带了一封给麦克米伦先生46的介绍信,那可就不妙了。”他一边离去一边朝我挥手,“不久我就会去找你喝杯威士忌。看到你回来我真是太高兴,太高兴了,布朗先生。”说完他便走开了,身上依然带着那股子兴高采烈的乐呵劲儿,毫无来由可言。
我们继续开车上路。我问司机——他很有可能是通顿·马库特的密探——“熄灯前我们到得了‘特里亚农’酒店吗?”他只是耸耸肩。泄露信息可不是他的工作本分。外交部长办公用的会展大厦里依然灯火通明,哥伦布雕像旁停着一辆标致牌轿车。当然,在太子港有许多辆标致牌轿车,而我也无法相信她会那么残忍无情或庸俗无趣,竟然要选择在同一处地点和别人幽会。但我还是对司机说:“我就在这里下。把我的行李带到山上的‘特里亚农’酒店里去。约瑟夫会付你钱。”我再也不会比现在更“小心谨慎”了。掌管通顿·马库特的上校明天一早肯定就会确切得知我是在哪里下的车。我唯一做出的预防措施就是盯着那个人真的把车开走。我望着出租车尾灯远去,直至它们在视野中消失。接着,我朝哥伦布雕像和那辆停在旁边的轿车走去。我走到车尾,看到了带有C。D。47标志的汽车牌照。这是玛莎的车,她正独自一人坐在里面。
我注视了她好一会儿,没有被她发现。这时我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我可以一直等在这里,离她就几码远,直到我看清前来和她相会的那个人是谁。紧接着,她扭头往我所在的方向看过来,她知道有人正在监视自己。她将车窗摇下半英寸,用法语厉声问:“你是谁?你想干什么?”她似乎把我当成了港口中那些数不清的叫花子中的一员。随后,她打开了车前灯。“哦,上帝啊!”她惊呼一声,“你已经回来了。”她的口气听上去就像是她得了一场反复发作的热病。
她推开车门,我钻进车里坐在她身旁。从她的亲吻中我能感觉到疑虑不安和恐惧。“你为什么要回来?”她问我。
“我想是因为思念你吧。”
“你非得在跑开以后才能发现这个事实吗?”
“我希望,如果我离开了,事情也许会有所改变。”
“什么都没有变。”
“你在这里做什么?”
“在这里想你,比在其他地方都要好。”
“你不是在等人?”
“不是。”她抓起我的一根手指,扭得它生疼,“知道吗,我也可以当几个月圣人。除了在梦中。我在梦中背叛过你。”
“我对你也一直很忠诚——以我的方式。”
“你不用现在就告诉我,”她说,“你的方式是什么。只要安静下来就好。留在这儿。”
我从了她。我的心里半是喜悦,半是愁苦,因为情况再清楚不过了,什么事都没有变,只有一样除外:我们不会在哥伦布雕像旁边分手道别——今天我没开车过来,她得把我送回去,得冒着在“特里亚农”附近被人看见的风险。甚至在和她享受鱼水之欢时,我也在试探她。如果她刚才是在等待另一个情郎与她幽会,那现在她肯定没有胆量向我求欢。但紧接着,我又告诉我自己,这是一场不公平的试探——她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正是这份无所畏惧将她和她丈夫绑在了一起。她发出一声我记忆中熟悉的轻叫,然后用手堵住了嘴。她紧绷的身体松弛下来,整个人就像一个疲惫的孩子,偎依在我的膝上。她说:“我忘了关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