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寡之人,便是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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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修宫,也即冷宫中,
皇后虽不复雍容,但依旧端庄着身姿,枯寂坐在暗房里。她望着被钉死的门窗边花,忽而垂眸勾唇笑了起来。
百年难遇的晚荷静开,背后是一味名为“绮梦语”的良药功劳,筑起了戏台。
那赵贵人自以为可用的献计宫女,奉上了良药香囊,实则是精心安排好的戏码。
两者一经同台碰面,便是瑞贵妃如今的“抱恙”。
不曾想,瑞贵妃“一吐真言”,竟是这般惊天动地……太顺利了、太不可思议了,叫她这才反应过来,她上当了。
是皇帝,终于要对他们永伯府下手了。
一朝失足,整个就,土崩瓦解了。
“呵……”皇后不由得轻笑出声。
瑞贵妃啊瑞贵妃,自己从来瞧不上她,但不可否认,孤寂无人夜,自己曾暗暗羡慕过她。
自己,贵为永伯府的嫡长女,“嫡长”两字,贯穿了她的一生,上遵不可违的父族命,下扶不成器的族人弟。
他们让她入宫为后,她去了;为族谋利,她做了;有意帝位,她应了……
她皇后尊荣大半生,为族人殚精竭虑、如履薄冰。而瑞贵妃,有着这样一位精心呵护她的好兄长,哪怕是入宫了,她仍可同闺中少女永葆纯真。
她累了,她羡慕起了她。
可如今,自己却悲悯起了她。
可怜又单纯的蠢人啊,终是被帝王觊觎上了,她那本可以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良人,去了;她那虽小官小宦却温馨艳煞人的亲眷,去了……
所有爱她、护她、知她的人,皆去了。
于是,在帝意皇权之下,她被迫背井离乡、改名换姓,成了后宫佳丽之一,与她们一同恭候着帝王可有可无的宠爱。
她孤身一人,她一无所有,她的身份、地位、亲朋,皆是那帝王一手安排。
帝王掌控了她的所有,她亦是帝王初次冒天下之大不韪、成功瞒天过海铸就的满意成果。
这让自继位以来,便一直备受门阀臣子遏制的帝王,初次体会到皇权在手的滋味。
他一直宠爱着她,实则是在回味着他是如何一步步成为了这独揽大权的帝王。
皇后唇角越发上扬,瞧瞧瑞贵妃的做派,恐怕到最后都不知道,到底是谁害得自己成了这离乡无人识的宫妇罢。
她笑着倚在窗棂上,缓缓阖上双眸,她自己亦是这样的宫妇啊,五十步笑百步罢了。那年,可同她闻弦知雅意的人,早已不在了……
最后,她迎来了一杯毒酒。
鸩酒穿肠过,羽毒入脏腐。可她恍惚间,就见到了那人在杨柳树下,玉簪青衫、淡然抚琴,曲罢同她笑伸手。
夫子……
她想抬手搭上,下一刻再没动静。
涣散的瞳孔,清泪同乌血,齐齐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