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说完看着这几个儿子儿媳,她只能端出婆婆的款来平息这件事情。
“没,娘说的对,都是一家子,也别太计较了。”二福扯了扯钱氏的袖子,意思是让她松口。
“娘,我不是跟您过不去,我只是觉得,我们这一大家子人,确实也该立一个规矩,省得天天吵吵说这个吃了亏那个占了便宜的。我只希望娘能记住今天说的话。”
钱氏的话是针对赵氏说的,赵氏爱占点小便宜,常找他们几个要根针要截线的,她偷吃肯定不是第一次,她现在一个孕妇,这点东西能吃饱才怪呢。
“好了,知道了,吃饭吧,把孩子们都招呼来。”刘氏松了口气,幸好,今天没有提分家的事情。
麦香几个进屋的时候,赵氏已经跟他们分好了一人一碗糊糊,一样大小的碗,一样平整的高度,这水准,倒像是用量杯量过了。
炕上放了两个炕桌,女人们带着孩子一桌,老头老太带着五个儿子一个闺女一桌,东西是一样的东西,只是他们那边一人多一个窝窝头。当然,这边三个儿媳也一人有一个,麦香几个只能干看着。
大福把手里的窝窝头掰了半个,仍给赵氏递了过来。赵氏接了半个窝头,却没有像往常那样自己吃了,而是拿在了手里,给麦香几个一人掰了一小块。
麦香没有伸手去接,再怎么没有母女感情,她也不能跟一个孕妇去抢这点吃食,说道:“你吃吧,我够了。”
麦香不吃,麦黄也不要,麦青麦绿还小,接了过来。
“我怎么瞧着大丫这一病倒像换了一个人,说她懂事吧,这干活没先前利落了,说她不懂事吧,还知道给大嫂省点口粮。”孙氏看着麦香,似乎在琢磨什么。
第一卷 第四章 、抓小辫
麦香听了这话心里一紧,盯着孙氏看了一眼,还没开口,便听赵氏说道:“换什么换?二弟妹早上还说了,大丫的病还没好大全,就是大人病了一场,且得好好缓几天呢,更何况一个孩子?连顿饱饭也吃不上,这病啥时候才能好呀?我可怜的大丫。。。”
赵氏正愁抓不到机会为自己辩解,本来心里就够窝火的,孩子爹在这个家里是挣得最多的,偏孩子病了,想吃半碗糊糊都没吃上反倒惹了一身腥,这会孙氏还来说风凉话,赵氏心里这口气正愁没机会出呢!
孙氏一听这个,便笑着说:“我也是这么随口一说,孩子懂事了是好事。”
麦香趁机打量了眼屋子里的人,孙氏的话让她警觉起来。这三天来,自己光顾着伤心顾着哭了,这屋子里谁是谁也没心思去辨认,谁说话也没有放在心上,爱搭不搭的,所以这才露了陷。
祖父,他们也叫爷爷,一看就是典型的苦大仇深的最底层的老农民,五十岁的年龄满脸的皱褶,看着比叶萌七十岁的爷爷还显老,身上的灰布衣服倒还好,有个六七成新,没有补丁,头发白了一半,不爱说话,这半天麦香没听见他说一句话。
祖母,这里叫嬷嬷,麦香猜想是这两个字。圆脸,细长眼,看起来还算慈祥,脑后盘了一个圆髻,用一根木簪,也是一身灰布衣服,因为身体不好的原因,做不了重活,成天只是静养,所以看着跟她的年龄倒相仿。
叶家几个儿子面貌都有些相似,都是方脸,眉眼都长,大嘴,都是一根大长辫子在后面拖着,个子都不算低,大概在一米七左右。这个时代,缺衣少食,能长到这样就不错了。
麦香把视线落到了自己这桌,小姑九凤长得还不错,一头乌黑的头发,皮肤也白净,鹅蛋脸,鼻梁微微有点塌,眼睛很明亮,总是一脸笑模样,在这个家里来说,她是过得最舒心的一个。
三个妯娌,不论从长相还是衣着或者是说话的方式气势,孙氏比其他两个都要强一些,她穿了一件藕荷色的簇新棉袄,头上的簪子是银子的,耳朵上也有一对简单的银耳环,也是圆脸,单眼皮,看着总笑眯眯的,不过,麦香总觉得她城府很深。
钱氏总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身上穿了一件玫瑰紫的上衣棉袄,大概五六成新,头上的簪子也是木头的,不过看起来油光闪亮,雕了点花,容长脸,大眼睛,吊梢眉,不像是一个讨喜的人。
至于麦香原身的母亲赵氏,说实话,论五官长相,也说不上难看,可能就是这日子过得太苦了,生生给整成了一张苦相,加上她比较粗线条,不像别人利落干净,又是满脸菜色,所以给人的感觉真像一个做粗活的老妈子,偏她脾气还急,动不动就脏话粗话连篇,所以,这个家里,她是没有什么地位的。
麦香看了一圈,知道是自己家的条件最差,大正月里,人家的衣服都没有补丁,唯独自己家这几个还穿着打补丁的衣服。不光衣服,就说气色,麦香姐几个看起来也比麦种几个脸色差多了,都是一副非洲难民样。
所以,不光是怕露陷,就冲这个,麦香也想离开这个家,可是,这路费,她要怎么筹集?
麦香一边想着自己的心事,一边往嘴里划拉这碗糊糊,说实在的,她实在是强往里咽,要不是怕饿晕了,她真想把这点东西倒了。
麦香有点搞不懂,她也吃过不少次街上卖的粘玉米,有点甜又有点淡淡的清香,跟这个玉米糊糊简直不是一个东西,又粗又割嗓子,什么滋味也没有,说句不好听的,麦香觉得现代的猪估计都吃不进去。
“哟,麦香,看来你是不饿,是不想吃还是已经吃饱了?”钱氏看着麦香这细嚼慢咽的样子,突然问了一句。
“二婶,你也说过了,我这病没有大好,你见过哪个病人吃东西狼吞虎咽的?”麦香被打断了,不耐烦地顶了一句。
她本来就是一个娇养的独生女,几时吃过这苦?想到这,她的眼泪又来了,这是什么鬼运气,要穿也穿一户好人家,不说别的,至少能吃饱饭啊?让她穿成一个十岁的小农女,在这么一个穷地方,她能干什么?她什么也不会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