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之后,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八字胡老头向关便带着两个做丫鬟打扮的女子到客房来,毕恭毕敬地说,他们已经将药材都准备好了,现在就马上带蓦嫣和萧胤去药庐,由向晚枫亲自解毒。
两个影卫照例是要跟着萧胤一同去,不料,像是早已经被看穿了企图,那两个丫鬟个子不高,长得也挺秀气的,看上去似乎没什么威胁性,此刻却敢毫不畏惧地伸手拦住了两个影卫的去路。
“我家少主有令,药庐只接待病人,不方便闲杂人等入内。”
向关不愧是向家的总管,就连那倨傲冷漠的语气和表情也与向晚枫如出一辙,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仆人。
萧胤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神情淡然地吩咐那两个影卫在客房里候着,便随着向关往药庐而去,似乎并不担心向晚枫会不安好心地耍什么诈。
穿过了一道极长的回廊,向关引着萧胤往长廊的左面走,那两个丫鬟却推着蓦嫣所坐的轮椅往长廊右方去。
萧胤径自停下脚步,也不打算开口询问,只是略略挑高了眉,静静看着向关,似乎是在等待他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家少主吩咐,请您先去浴庐,用刚熬煮好的药水清洗沐浴,之后,他才能着手为您解毒。”向关漠然地看着萧胤,面无表情,语气平板而五起伏,近乎公式化地解释着:“至于您的夫人,可以先去药庐。”
萧胤看了一眼蓦嫣,只见她垂着头,似乎完全没有再听向关所说的话,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兀自有一下没一下地将轮椅的木把手抠得吱吱响,也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不过,他可以肯定,她所想的必定是与他有关的,因为,从向晚枫的书房出来之后,她即便时时迷惑怅然地盯着他,却再也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
是对他有些失望了吗?
又或者,是认清了一些什么?
他收回视线,没有迟疑,脚步随着向关往浴庐而去。
两个丫鬟一路推着蓦嫣所坐的轮椅入了药庐,而向晚枫果然候在那里,正在悠闲地品茶看书。
直到入了药庐,蓦嫣才发现,萧胤也不知是何时去何地找什么耍子了,竟然留下她一个人,独自面对那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变态神医向晚枫。
向晚枫既不说话,也不看她,只管将视线继续黏在卷册之上,根本当她是空气一般。
为了遵循敌不动我不动的战术,蓦嫣也不说话,只是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四周的环境。看清周围的情况之后,她突然生出些莫名的不详预感,几乎本能地摆出了防备的姿势。或者说,倘若她的脚能跑,此刻,她定然已经选择夺门而出了。
这里虽说是向晚枫的药庐,可是,却一点也没有堆放过药材或者器皿的痕迹,整个屋子空旷得不可思议,四周连一扇窗也没有,如此一来,屋子里放置的那两个巨大的浴桶更显得尤其突兀。
还不等向晚枫有所指示,那两个看起来娇小的丫鬟竟然力大无穷地合力抄起蓦嫣,快速将她扔进浴桶中,然后——
潮湿松软的泥土和着黏黏的泥浆,铺天盖地,从头而降!
“向晚枫!?”蓦嫣跌坐在桶里,使出了吃奶的劲,仍旧爬不起来,只能努力扒着浴桶的边缘,闭着眼一边尖叫一边躲闪着,可是,她双腿毕竟不方便,那浴桶又太高,才一转眼的功夫,那些泥土泥浆已经淹没了她的双腿和腰腹。
这可恶的变态医生,还说是要医治她身上的南蛮奇毒,或许,他就是对她之前的顶撞怀恨在心,现在,趁这她身边一个撑腰的人也没有,就想用这些泥土和泥浆将她给活埋了!
她挣扎得太厉害,将泥土和泥浆弄得到处都是,其中一个丫鬟似乎有些不耐了,伸手点了她的穴,如愿地让她成了个木偶,任人宰割。
手脚不能动了,可是,蓦嫣的嘴却一直没有停下,她搜罗着她穿越之前和穿越之后所知的所有用以骂人的语言,毫不客气地冠上向晚枫的名字做前缀,顺道将他祖宗十八代,全都一个不漏地孝敬了个遍。
向晚枫只管喝他的茶,压根不去理会她的惊叫和挣扎,知道她就算是瞬间长出了翅膀,也绝对不可能就此飞出他的五指山。
当泥土堆到了蓦嫣的颈部时,其中一个丫鬟用手将原本松软的泥土给压得紧紧实实的,而另一个则是继续添加着泥土和泥浆,直到蓦嫣只剩下脑袋还留在泥土外面,才停手。
此时此刻,蓦嫣如同一株会发出声音的怪异植物,被“种”在巨大的花盆里。
当两个丫鬟打扫完“犯罪现场”,无声地出了药庐,向晚枫这才意兴阑珊地放下手里的书,上前来,亲自端起一盆黑乎乎的泥浆,从她的头顶直直地倾倒下来。
一声尖叫之后,蓦嫣骂得更大声了。
“我奉劝你最好立刻闭嘴收声。”向晚枫面无表情地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可那双淡睨的眸子,比刀剑更凌厉几分,嘴里一个一个挤出全无情绪的字眼:“这些药泥和药土里混合着各种各样的虫尸,除非,你很希望尝尝是何种滋味。”
一听这话,蓦嫣顿时噤声不语,将嘴闭得死紧,被那原本带着淡淡药香的泥土激起了几欲作呕的感觉,可惜,她晚膳时只是象征性地喝了一碗汤,即便是想吐也吐不出来,只能不断的闭着嘴干呕,连眼泪也挤出来了。
尔后,木偶一般不能说话不能动的蓦嫣,只有眼睛还能转转,无奈之下,只好狠狠地瞪大眼,对向晚枫怒目而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