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胤扬起眉,似是不满她这么没良心的捉弄,便一把拽住那捂住他嘴唇的手,稍稍往前一带,蓦嫣一个不慎,整个人便撞进了他的怀里。接着,他仰头,将碗里的汤倒进嘴里,俯下头,一点一滴哺到她的嘴里,与她一起分享那清淡汤水的滋味和彼此唇舌的温度,到最后,他与她一起分享他的呼吸,他的心跳,还有他说不出口的点滴情愫。
用异常特别的方式解决了晚膳之后,蓦嫣坐在篝火旁,炙烤着那已经湿透的破旧绣鞋,这才发现脚趾上似乎是长了冻疮,有点疼又有点痒。她不敢告诉萧胤,怕他又是一副恨自己无用的神色,便将脚悄悄地藏在裙摆里。
萧胤似乎不知道蓦嫣的小动作有着特别的含义,只是捡过一旁的树枝,拨了拨那熊熊的火堆:“蓦蓦,倘若——”他突然出声,问了一个很是有几分怪异的问题,也不知是在心里憋了多久了。“倘若你我当年不曾被掉包,今日,你便是长公主。”说是问题,可细细听来,却又似乎不是问题,只是一个充满感慨的陈述。
“长公主?!”蓦嫣在地上拍了拍绣鞋,试图把上面的濡湿水渍给使劲拍掉,干笑了几声,对这个假设似乎没有太多的想法:“这事可很难说,要不是太后动用心思把你同我掉了包,只怕,她当年坐不上皇后的位子。”
当年,她刚穿越到这个时空来,所见所闻自然是印象深刻的。直到今天,她都还有几分感慨,后宫里的女人,竟然真的和那些宫斗文里描述的一样,能为了那地位与权势的争夺,毫无负罪感地抛弃自己的孩子,更遑论是去残害他人了,真是令人心寒。
这么说着,她突然瞥了萧胤一眼,有几分落寞了起来。
她喜欢上的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那是不是意味着,以后,她也要被迫陷入这后宫诡谲的争斗中去?虽然,她记得自己说过,生不入后宫,死不为后妃,可是,这并不代表后宫里的人不会来找自己的麻烦。
比如,那一早便占据了皇后之位的,她的表姐——殷赛雪。
“太后素来有能耐。先皇对她,可说的上是专宠,倘若她有心,别说是皇后的位子,哪怕让你做了女皇,也不会是什么太难的事。”萧胤扭头看着蓦嫣,似乎是从她落寞的表情里读懂了什么。他往她身边略略靠近了些,看她低眉敛目地只管烤着绣鞋,便伸手去,将她的脚从裙百中拉出来,夹在自己的腿间暖和着:“再说,大汉也不是没有过女皇。”
这个姿势实在是有点说不出的暧昧,甚至于,比往日相拥着入眠更加令人心驰神漾。不知为什么,蓦嫣突然想起了他那一日去北夷皇宫前的那句话,像是玩笑,又像是认真的,脸不觉便有点红了。
“你说的是天武女皇吧?”她故意轻咳了几声,试图转移话题:“那倒的确是个难得的奇女子,可惜,她无子无女,最终还是被侄子逼宫,被迫禅位,落得郁郁而终,可见,太强的女人没什么好下场。”
对于她的评价,萧胤笑而不语。
其实,蓦嫣并不知道真相。天武女皇也是策划夺宫篡位的一份子,她倾慕自己同父同母的嫡亲兄长晋王,兄妹之间甚至还有了乱伦之举。她为情而疯狂,为了他甚至不惜设下圈套,助他弑父篡位,可最终,晋王在夺宫之时中流矢而亡,天武女皇便再也没了指望。
不过瞬间的功夫,想起这关于天武女皇的遭遇,萧胤便直觉地想起了叶楚甚对蓦蓦的情意,心里突然有点泛酸。“蓦蓦,倘若你做了女皇,你想要什么?”他将莫名的醋意藏起来,不动声色地试图套她的话。
“亲爱的陛下,你这问题实在问得很无趣。”蓦嫣白了他一眼,也不知有没有深谙他的意图,只是径自吊儿郎当地反问:“若是我公然在你面前提起有做女皇的心思,那我岂不是犯了谋逆之罪,理当被凌迟处死?”
“我只是说,如果。”萧胤敛了敛眉,那双幽邃的黑眸却是别有含义地盯着她。
他的故意强调很怪异,像是故意要提示她什么一般。
蓦嫣在他的提示之下,瞳眸一亮,不甚在意地耸耸肩,眉间藏匿着一丝狡黠,语焉不详地从另一个角度开始阐述:“其实,我倒觉得不一定要做女皇,能像九嶷山上的向姐姐那般,拥有一座美男成群的神仙洞府,我便很满足了。”看着萧胤的脸色有点怪异了,她不动声色地忍住笑意,只当视而不见,继续高谈阔论着自己的伟大理想:“里头的美男最好是如向晚枫那般年纪的,酷一点也无所谓……最好还能够有叶楚甚一般的相貌与风度……好吧,其实,我得要承认,聂云瀚那样的身材也不错……来点像尉迟非玉那种异族血统的也甚好……对了,莲生那小子也蛮让人顺眼的,就是看着身量单薄了一些,要是再长个几年……”
听她只差没掰着手指一个一个地数着自己觊觎的对象,说来说去,都似乎和自己无关,萧胤沉默了良久,眸光在夜色中越发锐利,直到垂下眼,微微阖上,眼睫毛轻轻颤动,他这才似笑非笑地应了一声:“蓦蓦,你的胃口还真是不小。”
饿女扑狼
“蓦蓦,你的胃口还真是不小。”
听萧胤似乎语气不善,蓦嫣扬起笑脸来看他,却见他垂敛着眼,掩藏着眼眸里的一切表情,可那眉间到底是蹙起了一个并不明显的结,便偷偷地笑着转了转眼珠。
不知,这算不算他吃醋的表现?
她故意把她所认识的几乎所有男人的名字都提到了,可就是不去提他的名字。知道他是个那么傲气的人,就算只是言辞之间,即便这对于男人来说,并不见得是多么光彩的事,也因着自尊使然,总免不了要想和人争一日之长短,所以,她猜,他此刻心里定然是有点不舒坦的。
“生气了?!谁让你问这种没由来的问题,我实话实说而已。”
她假装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了一下,还在思考着马上就给他个什么台阶下,却见萧胤抬起头来。
此时此刻,他脸上的表情显得很平静,方才眉间那微微蹙起的结,如今倒好像成了幻象一样,早就没了踪影。他冷淡地松开那夹住她脚踝取暖的腿。
“我本还以为你是无欲无求,原来,心里合计的是这样的算盘。”他点点头,脸上浮现的表情说不出是赞扬还是嘲讽,明明弯着唇角,可却一丝笑意也看不出来:“看来,的确是我疏忽了。放心吧,事成之后,我定然会尽量满足你的。”
那言辞很不好听,看来,她的话惹得他心里有了诸多的不快。只不过,他话里分明有情绪,可是却让人抓不出把柄。
“哎,其实我是——”蓦嫣听出了其中暗含的玄机,本想说,其实我是开玩笑的。她原本是打算,待得他表现出了吃醋的痕迹,她便戏谑地补上一句——给你做个中宫皇夫可好?并借此趁机调戏他一番。可谁知,他的情绪来得极快,瞬间就风过境迁,无影无踪,别说让她捉住个似有若无的尾巴,就连看也还没看真切,就平白消失了。
萧胤顺势躺下,虽然上半身可以随意动弹了,但双腿还不能肆意地动作。有些困难地翻了个身背对她,他闭上眼,让她那解释尴尬地只说了一半。
蓦嫣没有想到的是,萧胤不是看不到叶楚甚等人对她的情意,依照他的身份和地位,使得他从不愿也绝不可能与人分享任何东西,尤其是女人,这些日子的相处,对他不是没有撼动的,在他心里悄悄有了将她视为“他的女人”的念头之后,蓦嫣的这一番说辞无疑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不仅没能逼得他吃醋,反而让他再次思索起了别样的谋算。
他素来是不喜欢被人扼住什么弱点的,如今发现她有成为自己弱点的可能,一门心思地想着怎么避免,又怎么会轻易在言辞中显示出半分的在意?
尤其,当他发现这个女人也是别人的弱点时,他便更专注于思考,如何才能让自己从其间摆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