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栗“哦”了一声,似是想起了什么,笑道:“怪不得呢,我瞧见殿下给了秦二娘一封信,送予陶家父女的礼盒子您也叫妪留下了,原来是为着这个。”
“你倒眼尖得很。”秦素揶揄了一句,语中含笑,复又絮絮语道:“今日委实太匆忙了,且陶家又离着水井坊颇远,我实是抽不出空来,且也不想白白惊动了人。总归我礼到信到,礼数上也周全了。”
言语之间,秦素的眉眼已然微弯,眼底深处划过了几许欣然。
她请秦彦婉代呈的信件,其实是临时写的,那信的里面还有一封信,却是需要陶文娟转交给薛允衍的。
这两人本就有一段姻缘,此前秦素为大局计,出手扰乱了陶若晦父女前世的轨迹,亦令得陶家父女失去了绝好的晋升之机。
她现在要做的,便是将这段姻缘续上,至少要给陶文娟一个好的归宿。
原先这个愿望还没那么强烈,可今天,在听到了刘氏对陶文娟做下的事之后,秦素便越发觉得愧疚。
如果不是因为她秦素,陶文娟又何必受此屈辱?说来说去,这都是秦素欠陶家父女的,所以她是铁了心地要让薛允衍和陶文娟见一面。
至于陶若晦,秦素倒没怎么担心。
以陶若晦的学养,就算在秦家坐馆,他也定会成为一代大儒。且他如今人又在大都,此地文风极盛、人物风流,陶若晦只消一露面,必能闯出一片天地来的。
心里转着这些念头,秦素便干脆将书卷抛了,专心看起街景来。
水井坊位于城北偏南的位置,离着位于城东的德胜门相当不近,马车驶过了盛夏的大都街头,骄阳滤下一地余荫,沿路听着那知了断断续续地聒噪,直到日影又往西面偏去了两分,前方才现出了东风楼高挑的酒旗。
“可算是到地方了。”甫一见那酒旗,阿栗当先便吁了口气。
自秦素成为公主之后,阿栗狠下苦功学了识字,如今也算是粗通文墨,那“东风楼”三个字,她至少也能认出“东风”二字来。
秦素也看见了那酒幡,便也笑道:“你却是没认错。果然到地方了。”
阿栗便打开了一旁的小衣箱,从里头拿出了幂篱,向秦素道:“殿下戴着这个吧。”
秦素转眸看去,却见阿栗的手上是一捧天水碧的长纱,隐绣的卷草纹直如云絮飘散,她不由便笑了起来:“这定也是白女监选的,她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我的身份。”
天水碧可是正色,非皇族人等不可穿着。白芳华特意挑了这么一顶幂篱,相当于是将秦素的身份公之于众了。
听了秦素的话,阿栗这才注意到幂篱的颜色,便也跟着一笑:“可不是,殿下……女郎不说,我还没发现。”
秦素便向衣箱指了指:“再找找看有没有别的。我可不想戴着这个招摇过市。”
阿栗应了一声,低头向衣箱里翻了翻,旋即便苦笑:“除了这个再没别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