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瞧这位新王妃今日穿了一件粉色织金妆花缎缠枝牡丹纹交领短襦,当胸系了一条粉色素光软缎宽襕长裙,襕绣金八宝璎珞纹,胸口系了一条白光缎绣牡丹纹玉绶结,结尾的两条带子随她一动一静飘摇回转,妩媚妍丽,这身高腰衣裙显得她高挑颀长,明艳动人,风华无双。
今日楚涟漪梳双环望仙髻,髻座上簪了一枚金凤穿牡丹花钿,髻右不过并簪了一对金累丝凤衔珠小步摇,垂下的两对珍珠于她发间为晃,直晃进了人心里去。
这打扮简单雅致,既不失年轻女子的俏丽,也不失王妃的高贵典雅,加之又是那样一张倾国倾城的脸,看得满屋子的人都失了颜色。
白氏的心既不平静,她无法遏制自己去想,如果今日是她做那亲王妃,定要簪戴那金镶玉嵌宝凤戏牡丹整套头面,要穿那鸾凤团纹的织金妆花缎子,要……
白氏会过神来,都是她想太多了。只是这新王妃也未免太不将王妃的头衔当回事了,不仅拖延婚事,连今日第一日见婆母,也没将那只属于亲王妃的物件穿出来,白氏觉得她这份瞧不上亲王妃头衔的做派着实可恨,更映衬得自己可怜可悲,如此想来,白氏对这位新王妃无端添了怨恨。
其实这丝毫不难理解,你所顶顶在意的东西,被人得了,还随随便便地丝毫不珍惜,你的心可能平静?
楚涟漪见过这位四嫂,太妃又给她指了罗汉床右下首的三名女子。
其中一名楚涟漪是认识的,正是桃花社的社主芳姑娘,她比楚涟漪仅小了两人岁,听说是许了吏部员外郎家的公子,婚期将近,只是不知道为何留到了十八岁才出嫁。
年岁比芳姑娘还小个三、四岁的是秀姑娘,容貌端丽,气度娴雅,后来楚涟漪听说这位秀姑娘是太妃的远房侄女,至于有多远,中间绕过的人数恐怕不下十名。家境清贫,偶然被太妃看重,养在了身边,瞧今日这气度,不得不称赞太妃很会调教人。
另一个年岁最小,不过十岁左右,听说入府不久,又是个远房的穷亲戚。
仅这几个人自然好记,彼此寒暄了一番,太妃跟前的大丫头理琴来回,早饭已经在东稍间安顿好了。
太妃起身领了众人入东稍间,平素的规矩是太妃与唐楼一同在东次间用膳,其他姑娘在东稍间用膳,因今日是楚涟漪入府第一次晨省,所以太妃领了楚涟漪等媳妇姑娘在东稍间用饭,而禹亲王唐楼于东次间用饭。
这也是太妃舒氏想瞧瞧这位新媳妇。这还真是难住了楚涟漪,虽然这晨昏定省的规矩楚涟漪也知道,可是各府又有各府的不同,有些人家媳妇坐下同婆婆一道用饭,丫头伺候,有些人家却是媳妇在一旁伺候婆婆用饭,只是不知道这禹王府的规矩。
三秀庭院的人楚涟漪没有一个熟悉的,也没有一个卖乖献巧暗示她的,楚涟漪不着痕迹地看了看四嫂白氏,白氏垂手立于太妃的右侧。
楚涟漪用火热的眼神看着白氏,想着同为妯娌,在婆媳大战中总要联手才好,但白氏却“丝毫无察”,从不曾抬眼,不肯给楚涟漪任何提示。
楚涟漪只好秉着“礼多人不怪”的原则,也垂手立于太妃的左侧。
楚涟漪刚站定,理琴、侍棋两名丫头便用剔红梅花盘托了银盆并松江府的白棉布上前。
理琴伺候太妃,侍棋则将银盆端到了楚涟漪的跟前,臊得楚涟漪面红耳赤。
“王府里还没有叫王妃站着伺候的规矩,如此你以后怎么处置全府的事务?”太妃的话冷冷地传到楚涟漪的跟前。
看来礼也是过犹不及的。
太妃心里闷哼,到底还是欠了点儿思虑。
楚涟漪在太妃左下首坐下,道:“母亲教训得是,是媳妇思虑不周,今后还需多多听母亲教诲。”
太妃不再出声,楚涟漪净了手,见太妃其箸,这才敢动筷子,再观其他姑娘,芳姑娘自己动了筷子她才动,而秀姑娘其后,就连年岁颇小的琪姑娘也知礼守节最后才动筷。
四夫人在一旁为太妃布菜,也照顾几位姑娘的吃食,做起来甚为熟练。
桌上众人的跟前都是一碗常熟鸭血糯米粥,粥色殷红,乃是贡米,养血滋阴,果真是王侯之家才有此等享受。
可惜楚涟漪素来对血色都避而远之,但见众人都埋头不语,自然也不敢造次,就怕盖上一个不珍惜粮食的罪名。
楚涟漪越吃越怨恨唐楼,为何明知早饭要在三秀庭院用,偏偏还要在玉熙堂摆早饭,这不是撑死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