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自然,府里还有些上了年头的人参,不知道王妃可补得?”
江太医点点头,“可是可以,只是不能太猛,还需少吃常吃才好。”
唐楼拉着江太医又细细询问了许多细节和需要注意的地方,这才放了江太医开方子,又命人连夜去抓药,等明日早晨楚涟漪醒了就能喝。
江太医去后,唐楼吩咐了一声水彤,没多久就见她捧了一个花梨木嵌百宝的匣子来,里面装了一枝有婴儿手腕粗的人参,交给暗香,让她每日切一片给王妃煮汤。
如此一番忙碌后,暗香回到玉熙堂内已经月上中天,见王爷还痴坐在自家姑娘的床前,便上前劝道:“王爷还请歇息吧,明日还要忙公务。”虽说暗香不待见唐楼这些日子偏宠董氏,可如今见他对姑娘如此上心,又觉得他二人心结不解甚为可惜。
唐楼摇摇手,又坐了一会儿,只觉自己荒唐可笑。明明下了心要不理会这让人又恨又恼的人的,但只要这边有个风吹草动,他又眼巴巴地跑来,别人还不领情。
唐楼看着楚涟漪脸色那微微颤动了半分的睫毛,知道她醒了,可就是不愿睁眼看自己。唐楼在暗香说话后,本想借台阶下坡,可心里又委实舍不得,见楚涟漪装睡,便生了对峙之心。
如是唐楼盯着楚涟漪不放,而楚涟漪一开始没醒来,这下自然就更不好意思醒来了,只能努力克制让自己的呼吸平缓,看起来像个睡着的人。
唐楼见楚涟漪的脸越憋越红,也不敢再与她对峙下去,恰此时暮雨来换暗香的岗,他这才起身为楚涟漪掖了掖被子,看她睫毛急急地颤了两下,这才走出内室,到正堂坐下。
暗香知今日之事,王爷必有话要问,果不其然,唐楼在正堂坐下,面沉如水地问:“怎么听说是董氏气晕了王妃?”
暗香听唐楼的语气,也不知他是何意,又是偏心谁,也不知道他事前向其他人询问没有,可这事儿她们玉熙堂行得正坐得端,也不怕人说,所以暗香说起来格外的客观,也并不说董氏的坏话,听者自能判断。
却原来这十几日,唐楼要么留宿绛云阁,要么就歇在外书房,并不曾踏入玉熙堂,值此新婚之际,难免就让人浮思联翩了。
楚涟漪虽然贵为王妃,可惜上有嫌弃的婆母,下有心有他属的夫婿,身子又差,在府里那些精明下人的眼里,是最最没有前途的主子,指不定那天就跟先王妃似的……
这些日子府里稍微有点儿资历的老奴,楚涟漪都指使不动,且巡夜的婆子来了,好吃好喝请她不说,她却还要指指点点,好不恼人。
楚涟漪在三秀庭院同太妃分餐的事,更是让她的地位一落千丈,所谓“墙倒众人推”,就连那位四夫人也插了一脚。
楚涟漪想着微雨擅长培植药材,她家里的又是莳花弄草的好手,所以打算将他们安排在王府花园里做事,也算是人尽其用,她嫁过来没几日,又遇上小日子耽误了,等楚涟漪将想法告诉四夫人的时候,四夫人为难地笑着:“这怎么好,前两日刚重新分派了人手,院子里都安排了人,王妃也知道院子里的缺是肥缺,人人都眼红的看着,那些太妃屋里的老人我也不敢得罪,整个院子的事儿都被他们的亲戚揽了去,我也不好插手,要不然王妃去问问太妃吧?”
这不是存心刁难是什么?如今四夫人才是主持中馈的人,楚涟漪去问太妃,岂不是就是小家子气地不服四夫人,且上次小日子生病的事本就让太妃误会她是心有怨愤了,四夫人是笃定了楚涟漪不敢去问太妃的。
其实楚涟漪虽然在病中,也不管事,但府里任何的风吹草动,又怎么能逃得了暗香和杏丫那八卦的能力。
四夫人新官上任才没几天,就大肆“改革”,说是要做出一番气象来,可楚涟漪见她处处排除异己,安插她云锦院的人手,凡事生钱的地方,都入了她的囊中,虽然不敢明目张胆地动太妃的人,可也都安排了她自己的人当副手,明看着就是架空那些人的权利。
且虽然太妃让楚涟漪跟着四夫人“学习”,可四夫人做这些大事的时候可从没询问过她,平日也不喊她去花厅理事,楚涟漪见四夫人的做派越来越过火,迟早要出事,自然也不愿跟着她“学习道理”,正好借了自己体弱的由头,也不去过问管家的事情。
到如今楚涟漪的日子越发难过,四夫人一朝得势,便生了轻狂之心,也不敬楚涟漪才是禹亲王妃,所以才敢驳了楚涟漪的面子。
楚涟漪如今是婆母不亲,夫婿如冰,又妯娌不和,再乐观的人只怕也要心情不好的。
早晨伺候了太妃用饭,末了又在三秀庭院立了一上午的规矩,到午饭才回到玉熙堂,一进侧门,就听见院子里闹闹嚷嚷,跟菜市场的,楚涟漪爱静,心里又烦躁,听了这吵闹声,眉头皱了皱,稍微加快了速度,走到院子中,看到院子里多了许多不熟悉的面孔。
当中一个穿着水红小袄,宝蓝团花半臂,系一条豆绿长裙的一脸凶色的丫头,正拧了杏丫的妹妹桃丫的耳朵,又是揪又是骂的,杏丫正上前与她推搡,周围有人帮那凶脸丫头掐杏丫的,也有帮杏丫去解救桃丫的。
“不知道那个作贱的下流胚子养出你这么个死丫头,居然敢做这样龌龊卑鄙的事情,哼,本以为大家出来的小姐有教养,想不到教出的丫头,这个德行,我呸。”那凶脸丫头,一包口水唾在桃丫的脸上,桃丫早就哭得眼泪鼻涕一把抓了,反身也凶狠狠地踢打那凶脸丫头。
但那凶脸丫头个子比才十岁的桃丫不知高到哪里去了,一手撑开,桃丫也打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