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原来我充其量不过是父皇眼中的一个棋子,他一身霸气,不容许自己的臣下有丝毫的背叛,所以他选择我作为那个棋子。我手脚都冰凉,颤声问道,“如果凌家的确忠于你呢?”
“那自然是最好,如果这样,凌治淮的两个儿子朕日后必定重用。”
“那,如果你的猜测是正确的, 凌将军不忠。。。。。。”我死死盯着父皇,他面色凝重,眼中展现的杀气丝毫不掩藏,“你该知道如果是这样,凌家的下场会很惨。”
御书房里面有片刻的寂静,只有檀香在冒出丝丝烟缕时发出的轻微声响,我只听得自己对他说道,“你放心吧父皇凌夏对你,绝无二心。”凌夏决不是那种欺上瞒下的,表里不一的人,他与他的大哥,父亲都崇拜这个帝王,我明白。
“知人知面不知心。”
我心里有些愤怒,坐在皇朝统治者的座位上一定要这么尔虞我诈吗?他为何一定要认为位高的人必定会产生二心?我的这个父皇,太专制独裁了!
我朝他作了一个揖,“多谢父皇不治琉儿的罪,但是,恕琉儿直言,你让我带着目的性嫁入凌家,琉儿办不到。”我的口气很强硬,父皇当即就愣住了,许久,他不但不生气反而赞赏地说道,“琉儿,你很像年少时的我。只是。。。。。。”他将目光调往别处,“当你经历了许多事情后你就会发现,没有一个人是你想象中的,不是黑就是白,一个人不可能无尘无垢。”我往后退了几步,确实,就如母后所言,我眼中是容不下沙砾的,所以我无法接受父皇所说的,凌家有叛变的可能性。
“朕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他用手揉了揉额头,“现在正值多事之秋,朕真的有些累了。”
他眼中露出的疲惫让我心下放软了些。
“朕只问你,如果凌夏做出了,背叛朕的事,你如何?”
我抿唇一笑,望向父皇,“如果真是这样,琉儿决不留恋他。”但是,凌夏不会这样的,不是么?
“好。”父皇说道,“记住你今日说过的话。下去歇息吧。”他一挥衣袖,我便告退离去。刚出御书房,就撞见了凌夏,我们就如此在长廊上面对视,似乎有许多话想说却不知从何说起,不过一天一夜,仿若隔世。他很憔悴,昔时有神的双眸现在暗淡无光,想必他为夭华的逝去自责了许久。
“你。。。没想到,陛下会放了你。”他释然的望着我,走近我,轻轻执起我的手,“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我摇头,拼命想要压抑冲出眼眶的泪水,我朝他笑笑,“为何我觉得入狱的是你呢?”他真的一脸苍白,毫无神采可言,倒是比我更像是从那个又湿又暗的地方回来的。
他皱眉,“因为我担心的事情太多了。”他盯住我的手,“那个木笛呢?你还留着吗?”我脸一红,从怀中小心掏出它来,递到他面前,“你吹得不怎么样。”我骗他。
“是么?”他双眼忽然一亮,“等我见过陛下,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他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进入了御书房,留下了茫然的我。
片刻之后,他从御书房出来,“走,去赛马场。”
“去骑马么?”现在他还有这样的兴致?我困惑地任由他带我到了赛马场。他去棚选了一匹马,骑了上去,然后朝我伸出手,“上来。”我愣愣地望着他,难道,我们共乘一骑?我犹豫了片刻,把手给他,他轻轻一带,我就坐在了马上,“俯下身。”他在我耳畔说道。我听话的弯身,然后马儿就开始跑起来。到了北门的时候,被看护北门的侍卫拦下了。
“我们有事,太阳落山前必定回宫。”凌夏俯望那人说道。
“凌护卫,除非你出示准许出宫的腰牌,否则,就是为难小的。”
“是吗?”凌夏敛住星眸,我以为他会往回走,谁知他低吟了一句,“那得罪了!”拉住缰绳,那马儿嘶叫一声,发了疯的抬腿,然后冲出了宫门,身后那侍卫大喊,凌夏却专注地凌驾这匹马儿。在他们追出来之前,我们已经绝尘而去。
追杀
“去哪里?”我大口大口的吸着气,从不知道,马儿也可以骑得如此之快。风飘散了我的声音。
“你说什么?”凌夏大声问道。
“去哪里?”我大声喊着,“我怕人人都以为我们闹失踪!”
“如果真失踪就好了。。。。。。”他说的很轻,但我还是听见了,我忧虑地望了他一眼,他揽住我腰的手紧了一些,我回过头,安静地聆听风的声音。
凌夏把我带到了一处树林中,停了马儿。我下马,观望四周,是清泉溪流。
“你经常来这里吗?”
凌夏把马牵到树下,然后坐在了溪边的一块大岩石上面,“北征回来的时候就经过这里,当时我就记住了这块地方,这几天常来,昨天也是。”他躺在岩石上面,仰天说道,“偶尔我想放纵一下。”
“凌夏,我们怎么办?”我抬头,空中是透明的蓝。
凌夏侧头望着我,眼神如炬,“我们上次不是说好了吗,因为夭华的这件事情,你想反悔了?”我们对望着,“凌夏?”我轻唤道,“我以为你。。。。。。”我哽在了喉头,我以为你会因为夭华的死而断了我们之间的情,我以为我们从此以后是陌路。我以为。。。。。。
他唇角勾起了一抹笑,却是苦笑,“记住,夭华的死是我的过错,不是你的。我说过要让你出宫,我就绝不会食言。”我走到他面前,将头靠在他肩上,也躺在了岩石上,脚上面的一只锦鞋掉落到了水里,顺水慢慢漂浮远去。
“凌夏,就算你想反悔了我也不允许。”走到了这一步,就算我亏欠夭华一条命,就算让我背负一生的噩梦,我也不想放开凌夏,我不能总是活得小心翼翼,不能总活在父皇的恩赐里面,这一生,我就是要为自己选择一次,因为我相信,我不会选错。
那时那刻,伴着青葱绿叶伴着哗哗溪水,我握着凌夏的手,我们谁都没有说什么,只是怔怔地望着天空,我唇边露出了微笑。我没有想到,那一刻的幸福,竟然是最后的奢侈。
黄昏逐渐走近,在我几乎合上双眼昏昏入睡的片刻,凌夏忽然坐起了身,拉住我,我蓦然睁开眼,凌夏一脸紧张,附在我耳边说道,“你快点骑着马离开,有人在这附近盯着我们很久了,我去引开他们。”
我心里一惊,完全不能消化他的话语,凌夏见我愣住,低叫了一声,“快走!我拦住他们!”我一颤,跳下岩石,光着一只脚就冲那匹马儿奔去,但还是太迟了,我感到腿上一阵尖锐的刺痛,我“啊!”的一声扑倒在地,眼前有些发晕。再去张望脚上面,竟是一支箭。远远望去,草丛后面忽然窜出许多人,朝我这边奔来。凌夏冲过来将我护住,手上面一使劲,我便被带离地面,一跃上马,他拍了一下马后方,“等我去找你!”我回头,他的身影远了,而他后方是离他越来越近的杀手。
这件事情发生的太为突然,让我无从思考,等到我被风吹得够清醒了,才开始越发的害怕起来。我拉住马的缰绳,马儿长啸一声,渐渐停住了,我从马上面跌下来,确是触动了伤口,疼痛万分。我趴在草丛中,身上一片狼藉,放眼望去,周围有个水塘,我辛苦地往前挪动,用手扒着泥巴,好不容易碰到水了,我慢慢坐起来,将裙摆撩开,伤口周围的血都已经发紫。我撕开一块锦布,深吸一口气,用力将箭头拔出。“呃!”那种痛失钻心的,我额上身上全是汗水,待到平复了才发现我已将嘴唇都咬破,血顺着下巴滴落到水塘里面,渐渐散开。而腿上的那个洞在不停地往外涌处血水,那一刻我真的怕了。
我不知道凌夏怎么样了,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出这片林子。太阳早已下山西去,周围都暗下来了,我在茫然的等待中越来越惊慌。我惊慌凌夏的安危,我怕自己可能就此与他别过,方才就是我们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