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晴推开她,抬头看左苍狼:“对,就是我。你以为你承诺会帮我接近陛下,我就会对你唯命是从吗?你这样的人,只要你在一天,你会允许别的女人接近陛下吗?不过许给我一句空话罢了!”
左苍狼问:“王后许给你什么?等我获罪之后,就将你提拔为南清宫主位吗?”
可晴咬唇,说:“我知道她不可信,但是你也不比她可信多少。”
左苍狼说:“可是现在,王后一定以为是你我主仆二人设计反套她,她必然恨不得饮你的血、剥你的皮。而如果陛下知道此事,你的后果,恐怕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可晴说:“我知道,可是这宫里谁不想向上爬?我只是一个小宫女,如果我不为自己谋算,谁还能为我谋算不成?”
薇薇说:“可晴?!你到底中了什么邪?当初我们一起跟着将军,一起过了那么多日子,那时候多快乐,你都忘了吗?!”
可晴看她一眼,说:“闭嘴!只是你自己快乐,你怎么知道我快不快乐?这宫里谁又会关心我这样一个小小的宫女快不快乐?像你这样混吃等死的蠢货,怎么会明白我的志向?”
薇薇气结,可晴说:“事到如今,我也没有别的话说了。但是左苍狼,我不后悔这么做!”
说完,她一转身,闷头撞向宫柱。左苍狼似乎早有所觉,一抬头,小平子跃上来,一把将她按住。她额头只撞了一个小包,半天挣扎不开,只好大声喊:“你还想怎么样?”
左苍狼说:“我并没有说过要取你性命,你不用死。”
可晴怒问:“你想怎么折磨我?!”
左苍狼说:“折磨你?不,我不打算折磨你。”
说完,站起身来,说:“宫里太闷了,我出去走走。”
她没有再看可晴,死其实并不难,这世上多的是生不如死的事。也许有一天,你终会知道,那些让人痛不欲生的,正是你曾梦寐以求的荣耀与爱情。
因着栖凤宫的事,宫里大多数宫人都在重墨宫,南清宫外异常安静。左苍狼来到荷池边,正是千叶成碧、粉荷亭亭之时,宫里的水都是相通的,想来宜德公主的魂魄,也会随水漂流吧?
左苍狼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起她,其实她与这个孩子也只见过一两次。只是当初,据赵紫恩说,她怀的也是个已经成型的女孩。她正出神,身后突然有人经过。
左苍狼转过身,就看见达奚琴快步行来。两个人乍然见面,达奚琴匆匆说:“陛下方才派人召我进宫见驾。”
左苍狼点头,达奚琴问:“你可知是何事?”
慕容炎可是很少召见他的。
左苍狼说:“姜家出事了,陛下很缺人手。召见你并不奇怪。”
达奚琴皱眉:“姜家出了何事?就是因为秦牧云贪污军饷一事?”
左苍狼摇头,说:“今晨,王后娘娘杀死了宜德公主,试图嫁祸给我。”
“什么?”
达奚琴后退一步,似乎怀疑自己听错:“公主死了?”
左苍狼点头,他说:“可……公主是她的亲骨肉啊!”
左苍狼突然埋下头,将额头抵在他肩上,说:“其实,我当初有想过,她会用什么嫁祸给我。如果我再想一想,也许我可以救宜德的命。”
眼泪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涌出了眼眶,“可是我没有。”
达奚琴整个人都僵住,许久,他伸出手,轻拍她的肩,说:“这不是你的错。”
左苍狼摇头:“别说话,别说话。”
这权势角逐、明争暗斗,将人的心啊,一步一步,熬成了妖魔。
倚靠的时刻非常短暂,荷花池毕竟不是什么僻静的地方。左苍狼很快挺直了腰身,说:“他既然传召,你便早些过去吧。这次秦牧云入狱,大司农一直空悬,但陛下说不定更愿意将给事中之职委任于你。倘若果真如此,尽量推脱,最好能担任大司农属官太仓。你有爵位在身,即使任属官,也比其他官员高出一等。大司农司会在你掌握之中。陛下一时半刻,找不到顶替大司农的人,大司农司,便如同在你之手。”
纵然眼眶微红,她声音已然恢复如常。
达奚琴点点头,肩上衣料贴着皮肉,泪痕未干。他慢慢向前走,但见那个人重又靠在荷花池的玉栏前,风掀花叶,逐浪而来,暗香满怀。可惜风卷浪涌,君子与佳人离隔山海。
各自无奈,谁也不能带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