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小脸一板,正色道:“我父亲去世前已分好了财产,我的暂存在江南甄家。剩下的是母亲和兄弟姐妹的。”
众人一听她叫那妾为“母亲”,还叫的如此丝滑,便知道她的心已经偏向于那继室了。
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啊!
几人对视一眼,面上均有厉色。
黛玉扫了一圈屋里的骨肉至亲,将他们的表情尽收眼底,语气柔和且坚定:“且那玻璃是母亲自己的产业,跟林府没关系,也跟我没关系。以后她要愿意给我一点是她的心意,不给也说不着人家。”
王夫人撇嘴:“那玻璃的配方和工艺难道不是你父亲的杰作吗?就她,一个屠户家的妾,字儿怕都不识几个吧?她哪来的本事搞出来这么挣钱的东西?”
邢夫人老早就想要一块玻璃安在起居室的窗户上了,但老爷说太贵,不值当。
她一听这话,心思立马活泛了。对啊,这玻璃要是林姑爷留下的,可不就相当于有林姑娘一份,有林姑娘一份,那把她院子里的玻璃都换了又能值当什么?
她立马接话:“是啊,林丫头。你小人儿家,别被那狐狸精哄骗了去。你父亲留下的东西,自然有你一份,哪怕一分为三,按收益,你的那份也有不少银子呢。”
贾政满脸的骨肉情深:“玉儿,咱们才是一家人。你自想想,从你六岁被送到府里,你的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比着你姐姐妹妹们来的?且老太太还要单独补贴你一份。”
黛玉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里氤氲着水汽。
她不争气的想哭。
这一屋子都是母亲的至亲,他们如今将她围住诉说恩情,逼迫她回去跟继母借银子争家产。她一个小姑娘家,要真这么做了,她还有什么名声可言?
黛玉转头看了一眼老太太,她此时正合着眼,恍若熟睡。但黛玉知道,她醒着呢!作为府里最有权势的女主子,她不可能在这时候睡着。
她明白,今天这一幕是老太太默许的,甚至是他们一起商量的结果。
好好好!
以前她觉得老太太疼她,和疼宝玉差不多。
今儿才确定,老太太看在她逝去母亲的面上疼她不假,但只要她的利益和舅舅们和宝玉的利益有冲突,她一定是被舍弃的那个。
黛玉缓了缓神,掩面哭泣:“舅舅这话叫我无地自容。我旧年上京虽说交了银子给府里,终究是受舅舅舅母和外祖母照拂,你们对我有恩呐。”
一听她说“交了银子给府里”,贾母面皮发烧。
是啊,玉儿拿了两千两银子出来,零零碎碎住了一年多,哪能花光这么多银子?
其他人则颇为不忿,感觉黛玉说交了银子是不领他们府里的养育之恩。
黛玉不管他们的脸色,继续哭道:“可继母也养了我这几年呢,两边都是恩情,我可怎么还?只好以后来看外祖母都交一笔伙食钱了。”
这就是选择了那继室,要和他们府里划清界限喽。
贾政的眼皮跳了跳。
王夫人拉住黛玉的手拍了拍,道:“瞧姑娘这话说的,多诛心呢?咱们这样的人家,还差一点伙食费不成?说出去可不得臊死我们这些做舅舅舅母的人?”
黛玉哽咽道:“那依舅母,我该怎么办?回去跟我那寡母和幼妹争财产?我的名声还要不要了?往后还怎么做人?且家里从未短我吃喝花用,我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去争?就算争赢了,我也花不了那么银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