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四个字说的很慢很慢,却像一把锯子,在裘诗痕的心头慢慢地拉扯,女人顿时有些慌了,转头向安以墨,谁知道相公竟然开始用花生米在桌上摆起图案来了。
“这满座的,有谁不是大家闺秀么?”念离终于抛出这么句话,裘诗痕挪了挪屁股,这柳若素充其量就是个商人的女儿,这大夫人也不过就是个婢女罢了,哪里比得上她?
她大哥可是溯源县令,拿皇家俸禄的。
虽然没说出口,那不可一世的样子却分明得很。
念离轻声笑了。
“虽为宫人,品级与外面无二。譬如女官,四尚局管事乃正三品,下设尚仪、尚食、尚宫、尚寝,从上至下,品级不一。虽然我在宫中只小小宫人,并不是四尚局的女官,可是妹妹也总该有点见识,我宫中十载,论资排辈,品级总该高过——”念离斜了她一眼,“一个小小的县令吧。”
一番话语,听的满桌子目瞪口呆。
轻轻推了杯子在裘诗痕面前,念离的话犹如魔咒。
“喝了吧。”
就算面前是毒酒,也不得不喝了吧。
裘诗痕默默地将杯子推给了柳若素,自己拿了第二个。
要死,一起死。
要丢脸,一起丢脸。
念离这一个多月听了不少,看了挺多,心里知道这裘诗痕的狠都在明面上,真正绵里藏针的是老二柳若素。
所以她一直在给老三施压逼酒,从头到尾都没逼老二一句。
她知道,按着老三这脾气,死到临头,一定会拉上老二做垫背的。
得罪人的差事,她做一半,让那不知好歹的裘诗痕,做另一半吧。
这么算来,她得罪了一个小小的裘诗痕,无伤大雅。
而裘诗痕得罪的却是柳若素,这未来园子里的大戏,唱的才鲜活。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由谁说,说些什么。
念离分寸拿捏的是那样得当,安以墨都看在眼里。越是看的透了,越是离得近了,他越不安起来。
这女人,真不简单。
看着老二、老三吞了酒下肚,安以墨才一拍手,豁然起了一声:
“起菜,爷饿了。”
爷饿的真是时候。
念离将面前的那方锦缎铺顺,笑眯眯地对下人们说:
“酒没了,再填些来吧。”
十五年前的秘密
酒足饭饱,卫家兄弟借着要和安老夫人叙旧的名义留在了安园,而柳若素和裘诗痕也趁机耍性子,当天下午就从家里接来了亲戚小住。
整个安园,姓安的倒是没几个了。
午后休息的时候,秦妈妈照例来换药,一进门就听见婷婷在抱怨着说:
“明明您该坐在上位的,怎么就被换了?连我都不能去服侍您,真过分。”
秦妈妈门口咳嗽了两声,婷婷一探头,发现是她,却是笑了。
这段日子,秦妈妈天天来换药,一来二去的,婷婷也不怎么怕这位平素板着脸的老妈妈了,甚至忘了自己这伤就是秦妈妈揪出来的,有时候还故意逗趣道:“秦妈妈老当益壮,手劲儿真大,徒手都能掰开核桃了吧——”
这时候秦妈妈总会瞪这没心眼的丫头一眼,一如现在。
“你若是有你们家主子指甲盖儿那么大的心思,就不愁天天被欺负了。”
秦妈妈迈入屋子随即在身后带上了门。
这牡丹园明明是整个安园阴气最重的地方,现在却成了最温暖的地方。
全因为有了念离在。
“这安园开始热闹起来了。”念离正坐在榻上配置着草药,像是早就习惯了这样似的,那宝盒里面什么都有,不够了就去安园的小药铺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