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不愿意,小孩儿哭,整个屋里闹哄哄的,赵武斌将筷子往桌上一扔,吓得大家噤若寒蝉。
“说扫盲的是你们,说不扫盲的还是你们,把我当成什么了?地主家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长工吗?扫盲必须扫,队长都专门跑过来鼓励你们了,你们突然放弃,队长会怎么想?啊,他才让你们给生产队长脸你们就退缩,是跟他做对呢还是窝囊害怕被陆家人比了下去啊?”
最后句算是赤。裸。裸的看不起了,孙宝琴怒气上脸,“大哥二哥,你们啥意思啊,我让武斌给你们扫盲是为了啥啊?不就是害怕你们被陆明文他们比下去吗?人家在你们耳朵边念叨陆明文会写字你们不觉得心里憋屈啊!”对孙宝琴来说,陆明文是她丢弃的破鞋,就该夹着尾巴窝囊的过一辈子,谁知陆明文没按照她的想法活,而是投身于扫盲队伍中,生产队的人嘴烂,天天在她面前吹嘘陆明文多好多好,气得她分分钟想撕烂她们的脸,如何能让陆明文把她大哥他们比了下去?
孙成功低头看着碗里的饭,很久没有说话,憋屈算不上,顶多心里不舒服,但人家扫盲是人家有本事,他不舒服能有啥办法?
孙永昌拍桌,“扫盲,继续扫,红军长征二万五千里都过来了,扫盲算得了什么,吃饭吃饭,吃完饭继续。”
孙永昌发了话,孙成功不扫盲的事没成,不过不情不愿的,注意力没以前集中了,写字也跟画画似的……
孙家村生产队的事儿自然有人到仁安村生产队磕叨,遭仁安村生产队的人讽刺挖苦是免不了的,自己名字都不会写还想装高雅?不走路就开跑?赵武斌做梦呢。
孙桂仙听到大侄子跟赵武斌唱反调遭赵武斌打得浑身是伤气愤不已,她大哥真的是脑子进水了,不帮着自己儿子帮自己女婿,以后老了还能靠女婿养老不成?
这几天她天天在猪场干活,哪怕她说什么薛花花都听不进去,不过她还是得说,“花花啊,我大哥他们是铁了心要学习了,我看德文他们写字写得差不多了吧,是不是该学古诗了啊?”
陆德文他们在地上写写画画,常常一蹲就是半个小时一个小时,她不认识字,以为陆德文他们还在练自己名字,“花花啊,再不背古诗就来不及了,队长安排明天就掰玉米棒子了,要搓玉米粒,要晒玉米芯,忙完就该收稻谷,你说说,你们哪儿还有功夫学习?”
秋收分粮是激动,但人也累,陆德文他们是劳动力,忙起来哪儿有时间?
薛花花在院坝整理社员们砍回来的柴,竹竿枯枝全堆在檐廊上,晒干的放屋里堆着了,没晒的陆建国让她和李雪梅慢慢晒,马上秋收了,争取发动所有人到地里干活,包括刘云芳和孙桂仙明天也得上工,不能躲在猪场耍清闲。
孙桂仙站在薛花花身侧,见她将稻草拧成两股放在地上,忙弯腰捡柴,横着放在稻草上,“花花啊,背古诗能提高人的气质,你别不信,我大哥背古诗后整个人看着都不一样了,赵武斌说那是文化人独有的气息……”
薛花花天天在薛花花耳朵边念叨,念得薛花花没反应,倒是两岁多的东东记住了,一看见孙桂仙就喊背诗,背诗……
“孙桂仙哪……”想到明天耳根子就清净了,薛花花无奈道,“你要不回家休息休息,明天开始忙了,小心你的伤没好透!”
孙桂仙的腿还没好,走路的姿势仍然有点怪,孙桂仙不以为然,“队长让我掰玉米,用不着跑来跑去……花花,你是关心我吗?”听听,难怪说远亲不如近邻呢,她和刘老头打架伤得不轻,娘家人没人问候过一句,还是薛花花天天惦记着她受了伤,三番五次喊自己回家养着。
她感动不已,“花花,你别担心,过几天自然而然就好了,我和老头子年轻时没少打架,有次我打得他躺在地上半个小时都没爬起来,我以为他要死了呢,结果还不是活得好好的?花花啊,你啥时候让德文他们背古诗啊,队长说了,你们扫盲是给全生产队长脸的事儿,千万不能给生产队丢脸哪……”
孙桂仙想说的是绝对不能让孙家人抢在前边,又怕提及孙家伤到两人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感情,还说不说为好。
薛花花放好柴,拉着左边两边的稻草轻轻一拉,打上结将柴捆好,抱着进了房间,不一会儿又出来。
太阳还没落山,薛花花把猪圈收拾好,背着背篓先回了家,她一离开,院坝里学习的几兄弟心口齐齐跳了跳,紧张不已的看向薛花花离开的方向,陆德文推了推陆明文,“二弟,你准备好了没?”
没错,又到一月一次的考试了,薛花花先回家是准备考试题目的,考得好,有米饭吃,有鸡蛋吃。
陆明文回想着一年级课本上的内容,不敢太过笃定,“应该没啥问题吧。”
陆德文又问陆建勋和陆红英,两人的说法和陆明文差不多,倒是赵彩芝,蹲着身,继续算着李雪梅留给她的数学题。
孙桂仙抱着东东坐在檐廊的凳子上,东东这孩子长得像她家大宝,浓眉大眼的,很是讨人喜欢,而且孩子不汗腻,听薛花花说一天洗两三次澡,可爱干净了,感觉到陆德文他们气氛不对,孙桂仙转向旁边逗西西玩的刘云芳,“云芳啊,德文他们怎么了,是不是看花花走了就偷懒了啊,那可不行,学习总让人监督怎么行?还得自己自觉,要不你说说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