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波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苍白着脸,不知所措的望着自己表哥,瞬间,眼泪如决堤的洪水爆发开来,“都是你,说了叫你看前边你不听,现在好了。”
新年初二,家家户户都有亲戚上门,热热闹闹的闲话家常呢,听到外边喊死人了,急忙跑出来看热闹,他们不认识地上躺着的人,但骑自行车的小波他们是认识的,张家条件好,又只得了小波个肚子,要月亮摘月亮要星星摘星星的,就说那辆自行车,好多人家都借了工业票给张家呢,听说小波撞死了人,顾不上其他,扭头朝着张家院子的方向喊,“张二哥,张二哥,你家小波撞人了。”
大过年的说死不吉利,他们只说撞了人。
张小波被人拖住,压根跑不了,眼泪鼻涕糊满了整张脸,哭得比啥都厉害,地上抱头躺着的陆明文于心不忍了,悄悄踢了脚陆建勋,他们的目标是张小波爸妈,和张小波没关系吧?陆建勋推开他,用力抱着张小波,哭喊道,“撞死人了,撞死人了,大家快来看哦,我可怜的哥哦,才满二十,婚都没结呢,咋这么命苦哦。”
张家人听到几个娃说的了,张小波亲妈在厨房弄吃的,闻言花容失色,围裙都没解就跑了出来,手上还抓着块腊肉,见小波被人死死抱住双腿,啊啊啊尖叫的冲了过来,“小波,小波,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罗雪如嫁进张家五年才怀上个孩子,她婆婆以为是个女娃,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去医院生产都是娘家人陪着去的,直到生下来医生说是男娃,她婆婆才火急火燎跑了过来,抱着娃儿就舍不得松手,这个家里,有好吃的绝对紧着小波先,连带着她的地位都高了很多,比起连生三个都是女孩的嫂子,她过得轻松太多了。
如果小波有个三长两短,她不敢相信婆婆回家会闹成什么样子。
“小波,小波,别哭啊,什么事告诉妈,妈给你做主。”
听到正主的声音,陆建勋心底冷笑,面上却愈发显得悲痛,“二哥啊,我可怜的二哥啊,还没结婚哦,以后可怎么办啊,都怪你,是你们骑自行车撞到我二哥的。”说话时,陆建勋慢慢爬了起来,见对面几个人围了过来,看长相,不是上次围堵他们的人,不过也是张家亲戚就对了。
罗雪如也认出他来,瞪着眼睛,睚眦欲裂的要骂人,陆建勋眼珠子转了转,哭得更大声,“好啊,是你们,我认出你们了,上回就是你们撞了我哥,还把我家的草绳子糟蹋了逼着我哥跟你们道歉,看着你们人多势众,我们兄弟两逼不得已低头,以为事情过去了,没想到你们还让娃儿撞我哥,你们存心不要我哥活啊,我哥到底怎么得罪你们了啊?”
罗雪如气疯了,明明他们存心碰瓷吧,竟然恶人先告状,她转头看向拉长脸的公公,急声解释,“爸,是他们,上回遭小波撞了后怀恨在心。”
“哼,你也知道你儿子上回撞了我哥?逼着我哥道歉是什么意思,还把我家草绳子给弄脏了。”说着,他又哭喊起来,“可惜那些草绳子哦,我们全家老老小小,白天干活,晚上熬夜搓才搓出来的草绳子,就被群野蛮子糟蹋了啊,弄得我们过年都没钱啊……”
他不是干嚎,而是声情并茂的控诉,泪水如倾盆大雨,鼻涕如乡间小溪,稀里哗啦顺着下巴流,时不时的抽搭几下肩膀,务必看上去哭得悲痛欲绝。
确实,周围的人看他这样,不无投以同情的目光,有人说,“上次的事儿我也看见了,哎,都是为了口吃的,不容易啊。”
罗雪如呸了句,擦粉涂红的脸因着愤怒几近扭曲,恶狠狠瞪着陆建勋,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似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目的,就是上门故意找茬的,你等着,我去派出所找公安,非让公安收拾收拾你们不可。”
陆建勋可不是被吓唬长大的,继续哭,“大家评评理啊,撞到人还要拉我们兄弟去派出所啊,我们兄弟没有身份没有背景活该被人欺负啊,是不是撞死人都不用负责啊。”
陆明文听到陆建勋左一句死右一句死的,眉心突突直跳,配合的蜷缩起身体,双手抱着头,声音羸弱的喊,“建勋,建勋。”
人多,陆建勋不怕他们跑了,松开小波弯腰回答陆明文,“二哥,二哥,我在呢。”
“头疼,我头疼。”陆明文捂着头,做出很痛苦的样子,陆建勋再次泪雨如下,“二哥啊,你怎么了啊,你别吓我啊。”
两人表演得天衣无缝,哪怕罗雪如想倒打一耙都没用,而且她公公在,要知道自己娘家兄弟以多欺少,恐怕不会高兴,她深吐出口气,站在丈夫旁边,没吭声。
陆建勋自顾哭得起劲,“二哥,你别怕,派出所又不是他们家的,我去派出所报案,让他们把撞你的人抓进去坐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