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道一事,绝非与人争个高下,自通本心,顺应天道,方才算登堂一二。大道高远渺茫,这世间谁敢说真的能懂什么是修道这二字?”此刻陆山歌轻摇着折扇,背后跟着林秋,缓缓朝着两人走来,陆山歌此番话语意在点明周苍心中枷锁,亦在提点张显圣的狂妄自大。
“敢问阁下尊姓大名?”周苍看着迎面走来的二人,心中又是吃了一惊,没想到自己四人原本动手宰杀的这两人,竟也是个仙家高人,且观战许久毫发未伤,想来修为更在龙虎山张显圣之上。
自己四人今日真是蒙眼撞上了断头路,有眼不识泰山了。
“在下齐云山陆山歌。”陆山歌轻轻摇晃着手中的折扇,目光却一直看着年轻道士张显圣。
林秋也有样学样,自报家门:“在下林秋”想了一想又补充了一句:“仙居镇人氏。”
周苍并未在意林秋的话语,但是却被陆山歌这三个字震惊的无以复加:“陆山歌?咳咳,不,陆仙长,竟能见到真神仙,今日真是大开眼界,不枉此生了。”
张显圣听闻陆山歌名讳,并未吃惊,只是缓缓拱手行礼。
陆山歌却并不理会周苍的奉承,对着张显圣说道:“张道友,周苍你打算如何处置?”
“陆道长有何意见?”张显圣面对陆山歌的询问,却只是冷冷回道。
“从心。”陆山歌轻轻摇着折扇,努力装出一副高人的神态。
张显圣看了看伫立在原地,仰望夜空,一脸求死的周苍,沉思了片刻说道:“周道友,凭你方才并未与三人一样,死性不改,我可饶你一名,再次你能否答应我一件事?”
“咳咳,张仙长请说。”周苍疑惑的问道。
“不论你从前是否作恶多端,造了杀孽,答应我,从今以后,专心修道,我可给你一枚天师信符,凭此可成为龙虎山门客,山上开坛布法啊,传道授业之时,可入室旁听,如何?”
周苍闻言,脸上漏出一丝喜极而泣的神色问道:“张仙长此话当真?我当真可以拜入龙虎山下?”
“当真,但是你从今以后,只能行善积德,不可再造杀孽,否则……”张显圣斩钉截铁的说道。
周苍闻言,赶忙跪下磕头:“咳咳,感谢张仙长,没想到我这辈子,还有如此机会,能拜入仙家宗门,感激不尽。”
张显圣衣袖一挥,只见一张龙虎山道门符箓缓缓飘至周苍身前,凭空而立,张显圣说道:“望你牢记今日誓言,决不可再犯。”
周苍缓缓接过符箓,点头道谢。
“去吧。”张显圣话音未落,周苍身形已化为一道黑光,纵身离去,原本自身修为停滞凝光七境多年,恐怕寿命无多,今日的此机缘,日后大道还能再进一步,遂又燃起了修道之心。
周苍离去后,张显圣对着陆山歌行礼说道:“陆道长,我就在此别过了。”
陆山歌淡淡问道:“你龙虎山远在西贺流洲,怎会远赴万里来到这东胜神洲?”
“奉师门之命,下山游历,已有五年。”
“五年横跨三洲之地,张道友,我建议你放慢步伐,缓缓前行。若太过走马观花,怕是会让道心不够稳固。”陆山歌淡淡的说道。
张显圣闻言,面不改色却语出惊人:“陆道长多心了,缓缓前行,浅观大道,这只适用于凡夫俗子,于我而言,并无太大区别。”
“你!如此口出狂言,你可知道陆先生是谁吗?”陆山歌听闻张显圣的话语,脸上并未有太多波澜,反而是林秋已经按耐不住,要为陆山歌争回一口气。
“知道,赵观心的师弟,三个半道士的那半个,那又如何?”张显圣面带讥笑,略带着挑衅的语气看着林秋:“你可知我张显圣的张,是哪个张字?”
“嚣张跋扈的张?”陆山歌并未动怒,反而有些被气笑了。
谁说道门中人,就要性情淡然,超脱三界?我看这个小兄弟,就跟我师兄一样,都是个狂妄自大,嚣张跋扈的性情中人啊。
这下轮到张显圣语塞了,毕竟年轻,跟曾经在曲阜城内,舌战百名儒生的陆山歌逞口舌之快,还是差了一截。
自己原本想说,是龙虎山张天师的张,不过转念一想,嚣张跋扈的张,好像也很适合自己?
“那就后会有期吧。”陆山歌也不再多留,拉上了林秋便向远处走去,此刻夜雨已停,霞光初现,空气清新,天地之间皆是盎然生机,灵气四溢。
林秋心中一万个不服,想回去跟张显圣理论,不把他打一顿实在消不了心中的怒气,可陆山歌却拉着林秋,摆摆手说道:“无妨无妨,还是个少年人,多些气盛也不错。”
张显圣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目光却长久的停留在林秋瘦小的背影上,初阳的背光之处,林秋背后居然泛起一阵微微的白光,如灵蛇出洞一般凭空跳动了一下,却又转瞬消逝。
张显圣歪着头仔细看了看,传说中的术昌武贵,承天之气?这怎么可能?莫非是自己看错了?
而林秋在转过身去后,却问了陆山歌一个心中疑惑,饶是见多识广,博闻强记的陆山歌一时之间竟也答不上来:“陆先生,我一直听说作恶多端之人,放下屠刀,便可立地成佛,如这周苍一般,只要不造杀孽,便可归入龙虎山门下继续求道。可那些乐善好施的大好人,想要修成正果,却要经历诸多苦难,这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