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晚媱在这一瞬心寒成冰,这种百口莫辩的无力感,她切身体味过很多次,对面站着的是她的丈夫,他不信任她,轻视她,似乎在她嫁入陆家的那一刻,她这个人已然没有了尊严。
秀烟在旁边干着急,主子说话,没奴婢插嘴的份,可是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余晚媱被污蔑。
“世子爷,夫人待人良善,从不曾苛责仆婢,您这话属实伤夫人的心了。”
陆恒冷睨她。
余晚媱把头低下,抬指搭住秀烟的手,秀烟顿时察觉她在颤抖,指头冷的冻人,秀烟一脸担忧,还是咬咬牙闭上了嘴。
三人僵立着,没多久,陆恒转过身下了水榭往东边的路道去,还没走上两步,正好碰见傅音旭。
傅音旭望见他,又瞧了水榭里的余晚媱,打趣道,“陆世子夫妇可真恩爱,一会子没见就黏一起了。”
陆恒面无表情的对她点一下头,绕过人往前走。
傅音旭一讪,再见余晚媱似站不住,半身疲弱的靠在秀烟肩头,脸上煞白,那唇红的极惹眼,也不知怎的,她就想起来一些香艳秘闻来,可她也不是什么浑人,这陆世子是个最正经的,不可能在这园子里跟自己夫人闹出什么臊脸的事。
傅音旭急走过去,笑道,“可叫我好找,快开宴了,陆夫人随我走吧。”
她极亲热的搀住余晚媱就要走,余晚媱被带的朝前踉跄,因外罩着斗篷,只看到余晚媱的鞋上粘着泥土杂草,白袜边缘渗出了一点血迹,很是狼狈。
“陆夫人这是怎么了?”
陆恒刚走到一块青石旁,乍听见这声,顿住脚,回头看她们,只见傅音旭正盯着余晚媱的脚看,离得不是特别近了,看不到她脚上有什么。
余晚媱忍着疼笑道,“不小心崴到脚,衣服也沾了灰,不便去参宴,劳烦傅姑娘替我去跟傅老夫人告个罪。”
“陆夫人要不嫌弃,去我院里换身干净衣裳,我院子就在这附近,不远的,”傅音旭客气道。
余晚媱此时也顾不得许多,“有劳了。”
傅音旭便搀着她出水榭,她走的极吃力,身上劲儿都散了,要两人半扶着才勉强撑住,转去了傅音旭住的采杏园。
陆恒注视着她们三人走远,中间的余晚媱看起来随时会软倒,她走过的地面,印着水迹,一串串落在身后,傅音旭只盯着前面,这后头根本瞧不见。
陆恒顿了良久,又折回到水榭中,方才余晚媱依靠在栏杆的地方,留有很大一块水渍,她坐的那块木头上,也湿的滴水。
联想起她穿的那件斗篷,那内里的衣物只怕全是湿的。
陆恒神情变得凝重,死了的丫头若真是她害的,她身上为何会湿成这样?
——
三人进了采杏园,傅音旭将余晚媱领进自己住的屋子,又叫丫头翻了几件衣裳送来,道,“这些衣裳都是新制的,我还没穿过,陆夫人先将就着。”
余晚媱白着脸冲她笑笑,“这一日不知要谢多少回傅姑娘,说多了又显得我没诚意,不知傅姑娘有什么爱吃的点心,回头我做些送来让姑娘尝尝。”
傅音旭凑近了端详她,瞅着她的眉目半晌,放轻声道,“我对陆夫人一见如故,陆夫人就不要跟我生分了,我来京也没多长时间,跟这里人都说不上几句话,也就玉容姐姐愿意同我亲近,现下便和夫人做个姊妹,往后还要常来往呢。”
余晚媱抿着唇浅笑,“自然的。”
她在陆家谨言慎行,常常闷在屋里,没人愿意和她说话,如今看到傅音旭这般热情,不免心生欢快。
“夫人换好衣裳,我叫人送些水进来,夫人这脚上的伤还得治,”傅音旭说完便把房门关上。
余晚媱长舒一口气,歪歪斜斜跌坐到绣墩上,秀烟赶忙褪了斗篷,露出里面的湿衣服,不觉心酸的哭出来,手下却还在解。
“您被红儿推下池塘,要不是您会水……”
余晚媱闭着眼听她哭,心悸不已,刚才太凶险了,那红儿明显是来杀她的,若不是她手快抓住红儿的手腕,将她也拉下水,才有机会从水里爬上来。
“这红儿定是二姑娘指使的!夫人为何要拦着我不告诉世子爷?”
“他不会信的,”余晚媱低喃着,他们兄妹那般好,怎会信她一个外人说的,当时若真说出口,只会让陆恒以为她在挑拨。
“从前在江南,就听人说,这些富贵人家最是勾心斗角,您是世子爷的夫人,二姑娘怎么也要叫您一声嫂子,奴婢实在想不通,她作何要害您!”
秀烟侍奉她换上干净新衣,又用梳子为她重新盘发。
余晚媱定定发着呆,为什么要害她,她也想不通,她跟陆璎井水不犯河水,打从她进府,两人就很少接触,也只有在去安福堂时,偶尔能看到陆璎。
余晚媱握紧手指,红儿到底是陆璎授意,还是陈氏授意已经不重要了,明明要她嫁进陆家,现在又为什么要指使红儿来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