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信芳在房间里枯坐了半日,对着文昌恒的尸体,他既痛心又愧疚。
痛心的是,朝廷失去了一位栋梁之才,自己失去了一位挚友、一位为官路上的引路人。
愧疚的是,自己受命前来保护他,而自己最终却失信于陛下,失信于十分信任他的文昌恒。
为山九仞,功亏一篑。
回京以后,自己要如何向皇上复命,又该如何向文昌恒的家人交代?
走出客栈,陆明珠陪着沈殊玉坐在客栈院子墙根下的矮凳上发呆。
沈殊玉没精打采地坐在那儿,一会儿仰头看天,一会儿垂头丧气。
她深知杜信芳回去后要面对一番疾风骤雨,心里止不住地为他担忧起来。
“我昨晚要是再谨慎一些就好了,我应该让文大人身边一直留着人的,我怎么就没想到要提醒大哥呢?我真是……”
她越说越懊恼,最后干脆把头埋到了手臂上。
陆明珠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她。
“杜大哥刚刚也说了,对方是有备而来,就算不是投毒,他们也能想出别的法子,咱们已经很谨慎了,只可惜老天爷没站在咱们这一边。”
“可是我很担心我大哥。”沈殊玉抬起头来,神色带着悲戚。
“本该是最春风得意的时候,谁能想到会出这种事,他回去以后该怎么交代啊……”
陆明珠手上动作一滞,片刻后她轻轻说道:“我想,杜大哥一定能挺过这件事,而且他也必须挺过去。”
“我虽然不懂为官之道,但也明白一件事,自古以来,这做官就没有一帆风顺的,轻则仕途受挫,重则抄家灭门,所以杜大哥必须要挺过这一关,不然何谈以后?”
身边的门忽然响了一声,杜信芳从里面走了出来。
看到杜信芳出现在自己身后,陆明珠面色有些尴尬,果然不该在背后说人是非。
“大哥,你没事吧?”沈殊玉担忧地问道。
“没事。”
杜信芳的神色已不像刚发现尸体时那般惶然无措,他叫来兰生等人,有条不紊地安排他们去准备让文昌恒入殓的相关事宜。
等他们忙完一切,再次启程已是两日之后的事了。
再次出发后,一路上整支队伍像死水一般沉寂,湖光山色再美也勾不起这一干人的兴趣。
杜信芳骑着马走在最前面,身影在秋风中愈发显得萧瑟起来。
中途休息时,沈殊玉看着杜信芳一个人孤单地坐在湖边发愣,便找了一个水囊塞到陆明珠手里。
“我要和玉泉他们商量一下路线的事,你帮我去给大哥送点水吧。”
“哦,好。”陆明珠点点头,把水囊接了过来。
那日自己在门后说的那番话多半是被杜信芳听到了,也不知他心里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自己冷血无情……也或许,他根本就不想理自己了。
陆明珠握着水囊,惴惴不安地向杜信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