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心中大石落地,“甚好,甚好。”
崔晋庭继续道,“此刻城中,我让将士们在城中加强巡戒,搜查反贼的残余。那些跟阮家走近的官员和勋贵们,我也只是扣住了人,闭府封门,不让他们串通一气,等待陛下明日发落。其余官员,该上值的上值,我并未加阻拦。今日待驰援京城的兵力到了,我便可抽出手来,整顿京郊大营的事情。只是城内诸事,还需劳烦指挥使大人了。”
李永楼见他这会儿不但不争功,反而分权。心中对崔晋庭那点隐忧也荡然无存,忙道,“职责所在,岂敢担‘劳烦’二字。”
官家叹了一口气,“你们二人都是我的左膀右臂,也不必客气了。从昨夜到今日,你们也累坏了。让御膳房给你们准备吃的,先歇一歇吧。”
崔晋庭才不稀罕那些中看不中用的花样点心,“陛下,御膳房的御膳就免了。我出去随便吃点就能填肚子了。倒是我家房子被烧了,我媳妇和小舅子如今只能在酒楼住着。这不是长久之计,回头少不得要被御史骂我扰民。您看看,能不能先给我一个容身之所,您瞧瞧我这一身,都快臭了。连个沐浴的地方都没有。”
官家被他弄得哭笑不得,“你只管先去休息,我一会儿便先给你挑个宅子。”
崔晋庭这回是真高兴,“您帮我挑个离宫里近些的地方。鹿鸣湖边什么都好,就是离宫里太远了。”
李永楼在一旁听得十分羡慕,要不是他这一大把年纪了,他也想像崔晋庭一样仗着年轻脸皮厚,狮子大开口。
官家又好气又好笑,“快去快去。”
崔晋庭和李永楼这才一同告辞出来。李永楼望着这个比自己长子还年轻的青年,心中却明白,他在官家心目中的重量比自己只重不轻。自己再也不能拿他当普通晚辈来看待了。
“崔大人,一同去我那里吃点东西吧。我们也互通一下消息。”
崔晋庭抱拳,“恭敬不如从命。”
两人并肩而行,只是出了御书房的范围,便看到不少禁军在紧锣密鼓地搜查、抓人。崔晋庭咦了一声,“这是?”
李永楼也不隐瞒,“废后和阮家造反,利用他们的人手在禁军的膳食中下毒。要不是我昨日巡查时多开了一句玩笑,今日的局面可就真的不堪设想了。我如今想起来都是一阵后怕。可是能在这么多禁军的膳食中下毒,绝不是一两个人能干得出来的。一想到还有这样的心怀不轨的人隐藏在禁军里,我便是睡觉都不能安稳。”
这就是宁可杀错也绝不放过的意思了。
崔晋庭没想管这个事。一来,这事不归他管;二来,那京郊大营少不了也要面对这样的事情。李永楼的难处,同样也是他的难处。再有,阮家谋反,不管是深宫之内,还是三衙,还是百官和军队,绝对会齐刷刷地滚落一大片的脑袋。
造反不成,掉的是阮党的脑袋;若是成了,掉的可就是自己的脑袋。他实在抠不出丁点儿同情心。
崔晋庭转开了话题,“这个阮太师,莫不是人老糊涂了,居然如此铤而走险。”
李永楼冷笑,“阮太师狂傲了大半辈子,总以为智珠在握,天下皆在他掌握之中。他这一生常常兵行险着、绝处逢生。有此自负,我倒并不奇怪。只可惜,如今的他有心无力,阮家上下只继承了他的野心,却没继承他的本事。不瞒你说,我现在也是越想越后怕,若是他的计谋真的得逞,杀了太子,拿捏住官家,让黎王登基。等你回来的时候,什么都迟了。”
崔晋庭冷笑着道,“这老贼,见了棺材都不死心。昨夜我见到他时,他还想激怒我,动手杀了他呢。”
李永楼不由叹气,“死到临头,还是花招百出。”他望着崔晋庭,心中十分感慨,如今连阮太师都不能激怒他,崔二郎能升得这么快,绝不是没道理的。
“只怕审讯时,他也不会乖乖认罪的。我已经将阮老贼跟阮家众人分开关押。到了提审的时候,大人还需小心提防。”崔晋庭提醒他。
可李永楼连连点头,“不过如今铁证如山,他承认或不承认,也没什么分别了。”
“哦,对了,大人。我的兵马为了赶回京城,几乎三天三夜都没睡了。您要不借我些人手先用两天?”
李永楼二话没说,立刻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