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的人整理好了材料,报给了崔晋庭。
崔晋庭带着那一厚叠的审讯记录,去见了官家。
官家亲自看了山阳郡主的说辞,厌恶之心无以复加,“奸诈狡猾,不知廉耻,果然是亲父女。晋庭,你辛苦一趟,彻查淮安王是否又不轨之心。”
崔晋庭直接道,“陛下,因为山阳郡主的事情,我对淮南王心存怨恨。让我去,行事难免偏颇。回头少不得要有人要在聒噪。要不这样,您再派个精明强干的人,负责调查此案。我领兵随行,听他调度。您看如何?”
官家想了想,派了武德司的正使与崔晋庭同行。
因为官家的性格温厚,武德司向来不太受重用,这次平反中更是寸功未立。武德司正使早就憋足了劲,就等着事后清算的时候大显身手。如今官家放他出去找淮安王的麻烦,简直就是纵虎出闸。便是淮安王没有事,他也能挑出一堆错来,更何况淮安王私底下的龌龊行径并不少。
武德司的正使比崔晋庭还高出半个品阶。崔晋庭也不因他往日名声不显就瞧不起他,一路上相当捧场应景,让他摆足了威风。态度之友善,让早就调查过崔晋庭的武德司使简直以为他骨子里换了一个人。
淮安王早已收到了消息,也知道这趟回京绝对没有好果子吃。破罐子破摔,直接摆明了车马,立起大旗造反。
崔晋庭也没有寻找援兵的意思,到了城下,只让大军埋锅做饭,休息整顿。到了半夜时分,挑了一些军中高手,在夜色中往城头上砸了些鸡蛋大小的东西。
那东西被涂得漆黑,在夜色里根本看不出来,落地时砰的一声,爆开的烟雾笼盖丈许,下风所及之处,人畜皆倒。
崔晋庭一声令下,一夜的功夫,他的人就撂平了淮南王。清早的时候,他就请武德司使去了淮南王用早膳。
武德司使这才知道他的厉害,再不敢有轻视之心。
崔晋庭帮武德司镇了场子,但是抓人耍威风之类的事情却只让武德司出头。武德司押着淮南王等一干要犯出发回京城的时候,崔晋庭借口要安定局面,特地晚了两天才动身。
他去了趟瑶华的老家,奉宁。
奉宁县令低头哈腰地当了回向导,陪着他去了和家。
族长和煦认识县令大人,却不认识这位相貌俊美、威严慑人的将军大人。只见平日官威十足的县令大人恨不能为这位将军亲自端茶倒水,他也明白此人不好惹。凝神屏气地小心伺候。
可是这位将军倒也奇怪,见面时也不寒暄,冷脸扫了他几眼,然后先去了和家祠堂敬香,又去了和昭的墓前烧纸磕头,看得和煦莫名其妙。然后,这位将军又问,和昭生前的宅子在哪里。
和煦估计这位将军可能跟和昭有旧,这么恭敬的架势,说不定还有大恩,这可不就是他的机遇来了。“将军请跟我来,我这位堂兄乃是病故,也是我帮他办的丧事,所以便将这宅院赠与我使用。”
这拐着弯子的自我表扬还没说完,就见这位将军大人脸色黑得如同山雨欲来,“赠与你使用?那他的子女呢?”
“这个,这个……大人,他的子女不提也罢,免得玷污了我堂兄的名声。”
“哦,我倒想知道我夫人和我妻弟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会玷污我岳丈的名声。”
“什么?”和煦如被五雷轰顶,双眼圆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崔晋庭直接让他把他架到和家祠堂的外面,懒得废话,亲自动手,当众抽了和煦五十鞭子。
和煦哀嚎的声音把全族的人招了过来。
崔晋庭冷笑,“像你这样的小人,本来也不用我跑这一趟收拾你。但是尧恩如今常伴圣驾,陛下对他非常看重,所以没时间回来收拾你。可笑你们自寻死路,居然怂恿和旬的妻儿上京诬告我夫人,在闹得京中沸沸扬扬,官家这才得知了你们的恶行。所以,好叫你知道,方才那五十鞭子,是官家赐的。”
和煦绝望地瘫在地上。
崔晋庭对奉宁县令道,“这里有份状纸,是我妻弟亲笔所写。他脱不开身,所以请我把状纸捎给你,还望你这位父母官能为他主持公道。”
奉宁县令立刻严肃地接过那状纸,“下官必定严肃处理。”
至于奉宁县令到底是怎么处理的,崔晋庭没过问。一个月之后,他收到了奉宁县令的消息,和煦父子因谋财害命、横行乡里、侵占财产等罪名,被判徒三年。发配的地方乃是一处极险恶的采石矿,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们有没有积德了。
新的族长是个颇为和善的人,往日也曾悄悄帮助过瑶华姐弟。他托人带来了一封书信,将审判的细节一一说明,除了和煦父子被判刑,其余族里的小混混们也被县令大人发去服役了。信封里还夹着瑶华姐弟名下的那些良田这几年收成所折算成的银票以及被和煦、和旬兄弟霸占去的田地的地契。
瑶华姐弟商量了一下,给新族长回了一封信。
奉宁的田地,请新族长代为照料,田地的出息,扣去费用,剩余的一半捐给族中,供族中那些孤寡所用;还有一半捐给族学,希望能让族中的晚辈能读书写字,不求他们能考取功名,但一定要明白事理。重点,每年账目必须要送给瑶华过目,若有乱用挪用,少不得要公堂上见。
尧恩特地在信尾嘱咐一句,和旬妻儿在京城整出的事情还没有收尾,武德司还一直盯着奉宁,若是和家人有什么不轨行为,不管有没有实证,少不得要被当做不良人抓起来拷问一番。到时,能不能熬到活着出来,谁都不好说。
他们姐弟一手萝卜一手棍子,再加上崔晋庭偶尔路过时会常常敲敲他们警钟,和氏全族的风气渐渐好转了起来,终成奉宁望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