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摩诃说话,阿奴又吃力地开口了:“都是……人名?”
董柯辟一愣,原来阿奴能听懂汉语,只是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解释道:“我就说那样文绉绉地讲话没几个人能听懂的,亏我想了半天才编出那么一段。对!始皇、霸王、高祖、武帝说的都是人,你都没听说过?不过这不重要,他们已经都走远了,现在是新朝!你从哪里来的?要不要入教?”
摩诃这个时候居然又帮腔了,微笑道:“善哉善哉,女施主若是能入我佛门,实乃苍生之幸。”
阿奴像是没有听到摩诃的话,秀眉微皱,断断续续地重复着一句话:“从……哪里……来……”
阿奴刚刚被唤醒的脆弱灵识,在脑海中搜寻着自己的记忆碎片。起初,痛苦、欣喜、哀伤、忧愁……各种情绪不断在阿奴白皙的脸上浮现,到了后来,阿奴面无表情,兴许是麻木了。
“娘亲……父王……”阿奴眼角留下了一颗晶莹的泪珠。泪珠滴落,滴落之处眨眼间长出了一棵长约寸许的小树苗。
“阿弥陀佛,女施主已然唤起生机,危机就此过去,请务必修心养性,早日剔除旱魃凶性。”摩诃看着那方圆数十里之内唯一的植物,觉得阿奴已经唤醒生前灵智,不会再对天下构成威胁,终于放下心来。
阿奴尽管初步恢复了神智,但是说话依然辛苦,收拾情绪,对着摩诃施礼道:“多谢。两位……可知……昆仑……镐京?”
摩诃听着阿奴所问的应该是地名,对于中土还不是很熟的他,望向了董柯辟。
董柯辟也不卖关子,直接答道:“当然知道,熟的很。昆仑仙山我很早就像去了,可是传说几百年前西王母专门开辟了一个小世界,把昆仑搬过去了,如今要找到它,难得很。至于镐京,那也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如果你一定要找的话,我大概能告诉你,它原本就在这。”说着董柯辟手指向下指了指。
“多谢。”阿奴话不多,道过谢之后,转身就要离开,只是脚步有些犹豫,不知何去何从。
摩诃见状问道:“女施主今后有什么打算?”
“不知。”阿奴摇头。
董柯辟突然笑了起来,不怀好意地望向摩诃,又暧昧地看了看阿奴,凑到摩诃耳边,轻声道:“师兄,你不是看上人家小姑娘了吧?你是出家人,可不要犯了色戒啊。身为师弟,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坏了我教戒律,所以我准备挺身而出,替你犯戒,由我来出面,帮你留下她。怎么样?够意思吧!”
看情况三人是不会动手了,戴天然刚舒一口气,却听到了董柯辟的胡言乱语,差点一头撞在石头上。
“长青休要胡言!”摩诃面带愠色道。
终于,董柯辟第一次成功惹火了摩诃。如同做成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董柯辟哈哈大笑起来:“原来师兄你也有生气的时候……”
“阿弥陀佛。”被董柯辟这么一说,摩诃恢复常色,说道,“本以为心性已如古井,没想到还是会漾起波纹,长青提醒得是。今后定当警醒。”
摩诃恢复常态比翻书还快,董柯辟感觉有些无趣,撇下这个话题,转而对阿奴说:“姑娘,你这样一个人出去,真的不大合适。那边石头堆后面有几个人,看见过你的样子,知道你就是旱魃。虽然往后气候会渐渐好转,但是要他们相信你会完全恢复,重新做人,比让他们自己憋气憋死都难。要不你就跟着我们吧。我随便找几个借口把他们打了就行,你身边这个光头在他们心目中还是有些份量的。”
戴天然回头看了看伤势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的邓天光九人,觉得董柯辟所说的也许有些道理。根据化身为邓禹而得来的记忆片段,邓天光是个很纯粹的方士,敢为天下先,若是他觉得有什么东西会危害苍生,绝对会想尽办法除去。只是记忆中,邓天光也是一个懂得变通的人。
“我这托生的小朋友的师傅,知道情况过后,大概不会找阿奴死磕吧。”戴天然心想。
摩诃也提出了类似的问题:“长青,是否将问题说得太严重了?天下不乏明理之士,若是说明了情况,不至于那么糟糕吧。”
董柯辟挑着半边眉毛看着摩诃,说道:“她已经被扣上了旱魃的帽子,想摘下来,难比登天。其实呢,不说明情况还好,不管名门正派的修士也好,还是那些邪魔外道,知道旱魃的厉害,不敢来找麻烦,现气候好转之后,也就慢慢会忘记这回事情。”
“但是!如果让他们知道了这位姑娘唤醒了灵识,恢复了本性,那就可怕了。你可知名利二字对许多人来说有多重要?为了名利,他们一定会高举拯救苍生的大旗,想尽办法,除去旱魃。按你所说,她生前一定不是凶狠之人。试想,一个拥有恐怖力量,却心地善良的姑娘,如何能逃过满天下追名逐利之人的追杀?”
“我擦!好有道理!”戴天然一拍额头,恍然大悟,只是有些不相信,这道理出自董柯辟口中。戴天然的讶异声,也惊醒了邓天光九人。
摩诃不知说什么才好,轻叹一声。
阿奴则是微微蹙眉,略带忧伤道:“人心……不古。”
“嘿嘿,这位姑娘,让我们回到最关键的正题。”董柯辟脸上的皱纹都挤到了一起,猥琐地笑着,说道,“入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