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周围杂物堆积如山,破旧的木桶随意地倒扣着,几捆干柴歪歪斜斜地靠在墙边,散发着一股陈旧的气息。
墙壁上的斑驳犹如岁月老人的指纹,深深浅浅、纵横交错,墙皮脱落之处裸露出里面粗糙的砖石,与记忆中相府那威严庄重、雕梁画栋的形象相差甚远,仿若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只是既然回家,为何要让我们走后门?这相府的后门,向来是供下人或运送杂物所用,我身为相府二小姐,如此行径,实在是让人难以理解。”
她的声音轻柔得如同春日里的微风,轻轻拂过,但话语中的疑惑却如闷雷般十分明显,在这略显清冷的后院中回荡。那声音撞击在周围的墙壁上,又反弹回来,似乎在向这无情的环境讨要一个答案。
“二小姐有所不知,今日相府大喜,相爷欲娶张氏女,此刻正在会张家贵客,前院人多口杂,不方便被打搅,所以二小姐请暂从后门回府便是。”
王嬷嬷微微欠身,她的动作看似恭敬,脸上也堆满了笑容,那笑容像是被刻意堆砌在脸上的面具,僵硬而生疏,丝毫没有抵达眼底。她眼中闪烁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就像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在暗处窥视着猎物。
花念微微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与不满,她看着王嬷嬷,语气虽平和,却带着几分质问:“既是大喜之日,为何无人提前告知于我?我虽在庄子上,但也是相府的一份子,血脉相连,亲情难断。
如此重要之事,我却一无所知,这难道是相府对待自家小姐的方式?且不说让我从后门进府,这于礼不合,传出去岂不是要让人笑话相府不懂礼数?这让父亲母亲的颜面何存?这让相府的声誉何存?”
她的话语如同利箭,直直地射向王嬷嬷,每一个字都带着力量,让王嬷嬷的笑容有了一瞬间的僵硬,那虚假的面具仿佛出现了一丝裂痕。
王嬷嬷脸上瞬间堆起谄媚的笑容,那笑容扯动着她的面皮,显得有些夸张,脸上的皱纹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用力挤在一起,层层叠叠,如同干涸土地上裂开的缝隙。
她连忙摆了摆手,急切地解释道:“二小姐莫要动气,这可真是事出突然。相爷决定这婚事的时候那叫一个匆忙,原本啊,这婚事也没这么快提上日程,可那张氏女与相爷那是情投意合,就像干柴遇烈火,一点就着。
相爷满心欢喜,对这张氏女那是喜欢得紧,便迫不及待地定下了这门亲事。这不,今日相府上下都像热锅上的蚂蚁,为这喜事忙得不可开交呢。”
她顿了顿,眼睛微微眯起,“二小姐啊,您可不知道,那张氏女虽出身商贾,可那才情真是出众得很。琴棋书画,人家是样样精通,画画更是一绝,画出的花鸟鱼虫就跟活的似的。诗词歌赋也颇有造诣,这样的女子和相爷站在一起,那可真是天作之合,般配得很呐。”
“此刻,前院那可是热闹非凡,相爷还有夫人在正厅里忙着接待张家的贵客呢,毕竟这关乎相府的脸面。但也正因如此,前院人多事杂,就像一团乱麻,万一有个闪失可如何是好?
二小姐您身份尊贵,就像那高高在上的明月,现咋然回府,可不能在这等场合出了差错。要是冲撞了哪位贵客,或者被这混乱的场面惊到,那可就不好了。”
她边说边用眼角的余光偷偷观察着花念的表情,那目光就像一只狡猾的老鼠,试图从花念的脸上看出她是否相信自己的话,眼神里则透着一丝紧张和不安。
花念冷笑一声,那笑声尖锐而充满了嘲讽,仿佛瞬间就看穿了王嬷嬷那虚伪至极的面皮。她心中对王嬷嬷的话半分也不信,暗自思忖着这其中定有蹊跷,事情绝不会如王嬷嬷所说的这般简单。
这里面肯定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或许是针对她的阴谋,或许是相府更深层次的权力争斗。
但此时也不宜与王嬷嬷起冲突,毕竟自己刚回府,还不清楚府中的局势到底如何错综复杂,只能先暂时按兵不动。
于是,她努力压下在她的心底疯狂燃烧的怒火,更为可怜的小花念鸣不平,这怒火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被一层薄冰暂时压制,随时可能冲破束缚。
“既如此,便罢了。只是希望以后不要再有这般不合规矩之事。”她的眼神依然冰冷,如同冬日里最凛冽的寒风,毫无温度地扫过王嬷嬷的脸,让王嬷嬷不禁打了个寒颤,仿佛那目光有实质般的杀伤力。
说罢,花念转头看向南嬷嬷,目光中带着询问,那眼神像是在寻求最后的依靠。南嬷嬷微微点头,眼神中有着安抚之意,就像在告诉花念暂且忍耐,小不忍则乱大谋。
花念深吸一口气,那口气在她的胸腔中久久盘旋,才缓缓压下心中的不满,她知道此时冲动只会让自己陷入更不利的境地。
等打发了租赁的马车,那马车夫接过钱后便驾车离去,马蹄声哒哒作响,车轮扬起一阵淡淡的尘土,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花念和南嬷嬷拿着简单的行李,那行李只是几个不大的包袱,包袱的布料有些粗糙,里面装着些衣物和随身物件,这些便是她们的全部家当。
穿着大小姐旧衣服的花念与南嬷嬷跟着从那扇半掩的后门踏入相府后院,木门开合间发出“嘎吱”的声响,那声音就像一位垂暮老人的叹息,又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每一声都在这寂静的后院中回荡。
角落里,一堆破旧的箩筐随意地堆放着,它们就像一群风烛残年的老人,相互依靠着。箩筐的边缘已经严重破损,那参差不齐的断口像是锯齿一般,仿佛每一处都在无声地诉说着它们所经历的无数次使用和磨损,那是岁月留下的残酷印记。
在箩筐旁边,还闲置着一些工具。有的锄头已经生锈,铁耙的齿更是参差不齐,有的齿已经断裂,剩下的也歪歪斜斜,它们如同被丢弃的孤儿,毫无秩序地散落在那里。
想不到相府那高高在上的尊贵身份竟然会有如此破旧的地方,这一切,显得格格不入,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事物被硬生生地拼凑在了一起。
不远处有角落里有一口古老的水井,井口的石头被绳索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磨出了深深的痕迹,那些痕迹如同岁月的皱纹,记录着这口水井的漫长历史。
一个下等丫鬟正吃力地从井中打水,她的身子前倾,几乎与地面形成了一个锐角,双手紧紧握住水桶的绳索,那绳索深深勒进她的手心,她却浑然不觉,只是用力往上拉。
随着水桶缓缓上升,水不断地溅落,在井边的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那声响如同跳跃的音符,在这寂静得如同沉睡巨兽的后院中回荡,打破了片刻的宁静,宛如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石子,泛起层层涟漪。
一行人穿过这片后院区域,便进入了一条较为幽静的长廊。长廊很长,仿佛诉说着相府辉煌很长,但长不到这边。廊下摆放着几盆花草,无人问津,却还是努力野趣地生长着。在长廊的尽头,是一个院子。
进了院子,王嬷嬷微微低下头,那动作显得极为恭敬,额前的几缕白发也随之垂落。她神色恭敬地说道:“小姐一路舟车劳顿,想必已是疲惫不堪,且在此处先休息,稍后老爷夫人忙完自会召唤。”
一边说着,她一边缓缓地推开了其中一扇门。那扇门发出“嘎吱”的声响,她的脸上依旧保持着恭敬的神色,嘴角微微上扬,看似温和,可眼神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
她在心中暗自思忖,现在正是相爷准备再娶的节骨眼上,夫人已经因为这件事而忙得焦头烂额,就像热锅上的蚂蚁。
这小贱蹄子怎么地竟然好好地回来了?自己可是精心安排了人手,那些派出去的人怎么不见回来报信?难道出了什么岔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的眉头微微一皱,眉心处挤出了几道浅浅的皱纹,心中涌起一股不安,那不安就像野草般在她心底疯狂蔓延。
王嬷嬷微微欠身,低垂着头,额头上那几道深深的皱纹因这动作而更加明显,像是岁月用刀刻下的沟壑。
她的嘴角努力向上扯起,扯出一个看似恭敬的笑容,可那笑容却显得有些僵硬,仿佛是硬贴在脸上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