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和飘身而来,挽剑喝道:“程执事,我来助你!”
程伦转头一看,见是俞和,他跺了跺脚,急挥手叱道:“莫来添乱!你若有本事,便去杀了那魔宗淫贼召南子,若贪生怕死,就去烧了蛮子的粮仓!”
俞和顿住身形,摇了摇头道:“非是在下贪生怕死,如今道魔两宗暂弃嫌隙,合力驱夷卫道,岂是内斗之时?这位召南子前来斩杀胡夷蛮人,此乃大义,在下若是对他出手,那与通胡叛雍之辈有何区别?此等罪过在下万万担当不起,望程执事恕罪,我这便去蛮人粮仓点火!”
说罢俞和一旋身,御剑去寻前营粮仓的所在。程伦见他的激将法不成,气得脸上发青。可偏偏两具伏魔法尸与那尊人形怪物正斗得难解难分,他一时也抽不开身,阻不了召南子斩杀昏迷不醒的胡夷异士,抢尽他的功劳。
于是程伦只得手上法决加急,催动七杀破军,攻势更紧。
“你教唆旁人来杀我,可我却并不打算杀你。”一道冷冷的声音,自程伦背后丈许远传来。
程伦猛回头去看,就见召南子一手提着长剑,一手拎着四颗胡夷人头颅,满脸嘲讽的说道:“方才你那番话,本座已用溯光符一一录下。待返回凉州,就送到你家大执事孟坤老儿面前,本座想要看看,到时是谁人有了劫数!”
“好你个卑鄙无耻的淫贼!”程伦气得暴跳如雷,反手一剑,就朝召南子斩去。
可召南子嗤笑一声,只嘬口轻轻吹出一道无形剑炁,程伦的飞剑就“锵”的一声倒飞了回去。这一下若非是程伦躲闪得快,险险那口飞剑就要将他自己的脚板穿透,钉在地上。
“在本座面前使剑,你火候还差得远。专心玩你的死人骨头去罢!可莫要让那蛮子给拆凌乱了。”召南子撇了撇嘴,御剑冲向下一座帐篷。
程伦咬牙切齿,将一口心头恶气全都撒在了对面的青灰色人形怪物身上。他连催三道本命真元,注入额前的金镶玉令牌中,那七杀破军两具伏魔法尸登时精神大振,好似打了鸡血一般,周身黑烟翻滚,佛火汹汹,把那一尊巨大的人形怪物捶得轰轰作响。
再说那“合欢双仙”中的另一位抱星子,他祭出障眼法,以调虎离山之计,引着三个赤胡异士向西南面的荒漠飞去。
这前逃后追的,堪堪飞出了六七里远。那只由赤胡异士变化而成棕羽雄鹰不知怎的越飞越无力,最后双翼颓然一垂,连带着背上的两人,一头撞在了沙丘上。
“哈哈,倒也!”抱星子拨转遁光,踏风站在离地几十丈的空中,两眼紧盯着半埋在沙坑里的三个赤胡异人。
从棕羽雄鹰身上冒出团团灰烟,转眼间变回了先前那健硕胡夷男子的本相,另两个身形高挑瘦削赤胡异人已连随身的藤弓和箭壶都跌脱了手,三人尽都双目紧闭,似是昏死了过去。
饶是如此,抱星子还是在空中等了数息,他以神念反复查探过,确信地上的三人已经完全没了知觉,这才落下地来,笑嘻嘻的点指着三人道:“四九寐神软筋烟加上本座秘制的桃华**瘴气,就算是陆地神仙嗅着了,也得大睡一天一夜。我九州修士神通道法玄妙无方,还整治不了你们三个胡夷蛮子?这回我为刀俎尔等皆为鱼肉,可不任凭本座手起刀落?”
抱星子伸足踹了那健硕胡夷男子一脚,又走到另外两个人身边,蹲下细看。
这两个拿弓箭作武器的赤胡异人,不论男女都异常俊美,但他们那一对耳廓却是大异常人,尖尖长长,向上翘起。男子皮色泛灰,嘴唇作银白色,而那个女子的皮肤就好似凝固的牛油一般,细滑且没有半点瑕疵。
抱星子抹开她脸上的乱发,只见那一张脸孔虽是胡夷女人的样貌,但却生得十分精巧细致,浑圆的脸颊、小巧的尖下巴,细眉似新月,朱唇若樱桃。再配上那一副玲珑窈窕的身段,整个人就好似美人儿雕塑一般,挑不出半分毛病来,越看越是教人挪不开视线。
“好一个天生尤物,想不到蛮夷女子之中,居然还有这等绝色!”抱星子伸手捏了一把那赤胡女子滑腻的脸颊,嘿嘿笑道,“如此一具上好的炉鼎,一剑杀了真是暴敛天物,还是留了下来,正可让我的极乐**锁心鼎中多添一道风味!”
想到此处,抱星子伸手一拍后脑,张口喷出一点五彩莹光。这莹光见风就涨,转瞬间变作一方七尺琉璃方鼎,鼎上有五色云光变化莫测,离地丈许,浮浮沉沉。
抱星子作决一指那绝美的赤胡女子,自五色琉璃方鼎中飞出一片虹光,往地上一卷,便将赤胡女子的身子摄入了鼎中。抱星子作法吞回宝鼎,翻手自袖中掣出一口短剑,干净利落的将剩下两人的头颅割下。
一手提着两颗滴血人头,一手搭凉棚朝赤胡前营的方向望去。东北边营寨中,此时已隐隐有火光升起。
第二百七十七章血与火,半神影
且说俞和寻到了胡夷前营中储藏粮草的所在,几张火符随手祭出,再吹一口真元,激起狂风助长火势。只在眨眼之间,一包包垒起的粮草上便扬起冲天的烈焰。燃烧的草谷和肉干发出刺鼻的气味,可那看守粮草的赤胡兵卒兀自呼呼大睡。俞和倒怕这些胡夷凡人被随风蔓延开来的大火烧死,那便是给自己平白添上了业障罪孽,于是又他挥手放出一道禁火的法咒,将熊熊燃烧粮草堆与生人隔开。
在营地里踱了一圈儿,俞和跺脚震塌了一大半的水井。此番粮草尽失,饮水匮乏,赤胡人的这座前营大寨势必是维持不下去的,但凭着余下的寥寥几眼水井,加上兵卒们随身的干粮,撑到撤回数百里外的胡夷东征军土城,估摸着并非难事。
眼前这副情形,看着当真是诡异。飞腾的火光照亮了半壁夜空,可满营寨的数万赤胡兵卒全都睡得好似死尸一般,就连随军的獒犬都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俞和拍了拍手,纵身踏风而起,想去瞧瞧那边小营盘中的激斗到底胜负如何。
魔宗合欢双仙之一的剑修召南子,正脚踩四尺长剑当空抱臂而立。看他手里拎着六个滴血的头颅,就知道这前营中遭了迷烟的胡夷异士,已然尽数被他斩杀。这些奇人异士也是憋屈,人人修得一身不可思议的外域奇术,揣着探寻长生之秘的希冀,从胡夷之地远道而来,结果脚还没沾着中土神州的大地,就不明不白的遭人暗算迷倒,落了个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凄惨结局。
俞和与召南子在空中遥遥相望。召南子一见俞和显身,身上的气势登时就弱了三分下去,他悄然拨转飞剑挪开十几丈,堪堪挨到了城墙边。看这样子,俞和若是一旦对他猝然出手的话,这位召南子立时就会御剑远遁。
程伦也知道自己辛辛苦苦的一场谋划,结果这份唾手可得的大好功劳,如今全都便宜了半道儿上杀出来的召南子。他一查觉俞和转回,立时扭头厉声喝斥道:“你愣在那边做甚?还不快来助我砸了这个铁罐子?”
俞和扁嘴一笑,不紧不慢的引剑飞去。
这程伦心中打的如意算盘,俞和怎么会猜不到?若是他一旦加入了战团,恐怕程伦立刻就会虚晃一招,带着两具伏魔法尸抽身而走,转头去寻那召南子的晦气。可当下俞和也没得另计可施,他既不愿与魔宗修士动手,落个临敌内斗的罪名,更不想在这儿就把身为供奉阁执事小头目程伦得罪苦了。要是俞和不理会程伦的呼喊,只顾袖手旁观,那程伦憋了一肚子邪火,回到凉州府供奉阁之后参他一本,那么这场胡汉国战的大戏,接下来可就不好搀和了。
于是俞和御剑过去,却故意放缓了速度,他是想看看那位召南子会作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