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龙战!”
看着那三点飘忽不定的剑光,伽若眼色蓦然剧烈的变了,脱口而出。同时,他抬起了手,想要召唤回式神——那带着宝石指环的手指,居然是颤抖的。然而,已经晚了。
阿靖的剑惊电般的落在了饕餮头上。
然而,听到了大祭司忽然间脱口而出的招式名字,绯衣女子的手也是剧烈的一震。在触及幻兽额头时,她手腕一转,剑柄下压,剑尖平削,只是唰地一声敲击在饕餮的鼻梁上。
“嚏!”出乎意料,那个凶猛的幻兽忽然怔住了,那轻轻一击似乎正骚到了它的痒处,饕餮站在原地,左右摇头,打了个响鼻,然后忍不住的继续喷嚏连连。
“啊?……”片刻间,执剑指住猛兽的绯衣女子终于彻底的呆住了,眼神瞬间万变。阿靖的剑在饕餮的双目之间顿住,手仿佛忽然间无力了,剑再也刺不下去。
幻兽的主人仿佛在那一个刹那也被施了定身术,居然忘了趁着这个空挡出手,伽若的手抬在半空,指尖微微颤抖,却不知道是指向人还是兽。
然而,阿靖的行动更反常——她居然完全忘了面对的是如何可怕的对手,也忘了眼前这只幻兽是以人为食的饕餮,她只是抬手,缓慢地,摩挲着幻兽雪白的鼻梁和下颔,仿佛看着一只驯养的宠物。
奇怪的是饕餮居然没有一丝凶狠的反应,反而温驯的垂下头,享受似的半眯起了眼睛,凑过来嗅着身边人,似乎认出了什么,眼神越发的驯服和欢跃起来。
“……朱朱。”
眼色恍惚的站了片刻,忽然间,有低低颤抖的两个字,从阿靖的嘴角滑落。
“嗤呼——”饕餮对于这个称呼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热情,伸出舌头舔了舔绯衣女子的手,同时将类似人的脸凑了过来,偎在她怀中。
“果然是……”阿靖脸色一直是恍惚的,这对于一向来冷漠从容的她来说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久历江湖,连她的心都变得和剑一样寒冷。然而,此刻,在人脸羊身的饕餮亲热的凑过来时,“叮”的一声,血薇剑居然从她剧烈发抖的手中滑落地面。
阿靖的手,居然已经抓不住她视为生命的血薇。
“天……真的是……”绯衣女子的手抚摸着幻兽,攀上了那一对蜷曲的角,手心里粗砺的感觉是真真实实的,却依然宛如梦境——那十年前让她曾经死过一次的梦!
幻兽一旦诞生就选择主人,与主人气脉相通——如果这只幻兽就是朱朱的话……那么它的主人岂不是——?!
虽然手已经颤抖的不受控制,阿靖却霍然回头。
那么近的距离,一回头,她就看见了拜月教大祭司的眼睛——他的眼睛是中原罕见的深蓝色,犹如深邃而泛着冷光的大海。
果然……是那样的眼睛。没有错。
仿佛遭遇雷击,阿靖身子猛烈一震,眼神涣散了又凝聚,眼前的人也是模糊了又清晰。
往日最惨酷、最痛苦的回忆,忽然间就在眼前来了又去的徘徊。
不可能……不可能还是今天这样……
“沧海龙战血玄黄,披发长歌览大荒。
“易水萧萧人去也,一天明月白如霜!”
忽然间,仿佛也是在证实什么一样,深深的打量着她,对面的白衣人缓缓吟出了一首诗。熟悉的句读,熟悉的语气,熟悉的句子——那十年来一直只是在她最隐秘的梦中萦绕的句子!
真的是他……
陡然间,阿靖反而安静了下来,仿佛想说什么,却顿了一下,只是迅速回身,足尖轻踢,“唰”的一声,血薇剑如同血光,从地下一跃而起!
伽若蓦然退开一步,招手唤回了幻兽,剧烈波动后的眼睛刹那间又恢复了平静。仿佛这时才记起对方的身份,眼色冷漠而充满了戒备。饕餮有些恋恋不舍,但是身子还是在主人的操控下变得稀薄,慢慢地淡去,消失。
阿靖反手拔剑,然而却没有进攻的意思,死死的看着面前白衣披发的祭司,忽然清啸一声,抽剑凌空——片刻之间,游走神庙四处,仿佛化身千万,绯红色的光芒陡然间笼罩了整个房间,剑气凌厉的让人不能喘息。
沧海龙战。
披发长歌。
易水人去。
明月如霜。
那一个瞬间,剑光横空之处,她一口气挥洒出连续的四式——即使进入江湖闯荡这么多年,这四招,也只有在一个人面前才使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