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涵虚笑道:“浣妹,我真想不到你也会来的。我有许多事情要告诉你呢,慢慢说给你听吧。”他们是经过了无数折磨的爱侣,此时在这险地重逢,眼前的剑影刀光,也化成了柔情蜜意了。
阳天雷隐隐听得山下有军马驰骤的声音,心头一喜,想道:“只须我支持得到救兵来到,就可反败为胜!”猛的一咬舌尖,喷出一口鲜血,将残余的精力凝聚起来,接连劈出了连环七掌!天雷功的威力竟然更胜从前!
龙象法王与孟少刚斗得更是骇人心魄。只见龙象法王抡起碗口般粗大的禅杖,横挑直格,左挡右架,上下翻飞,宛如一条毒龙,张牙舞爪,呼呼轰轰,四面八方,都是杖影,真有排山倒海之势,风雷夹击之威!
孟少刚的一柄长剑,指东打西,指南打北,飒飒连声,竟似闪起千百道精芒冷电,看得人眼花缭乱!双方都是采取攻势,剑光杖影,倏合倏分,谁人稍有不慎,便有血溅尘埃之险!
此时那一营蒙古骑兵的先头部队,已有数十骑冲上山来,孟明霞道:“盟主,形势紧迫,不赶快歼灭强敌,咱们就有被陷重围之险!云峰,你先上去助师父一臂之力吧!”
褚云峰见阳天雷口喷鲜血之后,天雷功的威力突然又再加强,也是吃惊不小,说道:“谷师弟,咱们上去给他三招雷电交轰!”
褚、谷二人刚要上前,忽听得华天虹喝声“着!”耿天风叫道:“用不着你们!”就在两人叫喝声中,只见白光一闪,华天虹刷的一剑,已是刺着了阳天雷膝盖的“环跳穴”,阳天雷跳起一丈多高,双掌猛地击下,耿天风一掌“雁落平沙”,喝声“去!”掌势俨如雁翅斜掠,与阳天雷的左掌碰个正着,一摒一推,阳天雷庞大的身躯飞出了数丈开外!
原来阳天雷早已斗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他咬破舌头喷出鲜血,只是把残余的精力凝聚起来,作最后的搏斗而已。等于是病人的“回光返照”,只可以苟延残喘,决不能持久的了。
阳天雷“环跳穴”中剑,真气涣散,给耿天风用以柔克刚的上乘内功,一掌将他推出数丈开外,落下地时,恰好在屠凤的身旁。
屠凤喝道:“老贼往哪里跑!”阳天雷大吼一声,狞笑喝道:“臭丫头也敢来欺负我!”当真就似一只受伤的野兽一般,双臂箕张,向屠凤当头扑下!
杨婉叫道:“不好!”与李思南双剑齐上,声犹未了,人未赶到,只听得撕心裂肺的惨呼,只见阳天雷一个倒头筋斗,在空中翻了两翻,恰好落在悬崖之上,脚尖刚刚沾地,突然一个踉跄,就跌下去了!过了片刻,谷底传来一声尖叫,跟着便听得众兵士的哗然惊呼:“阳国师!阳国师!”“啊,阳国师死了!”惊呼之声,波浪般的传出去,碰着四边山壁,回声久久不绝!
华、耿二人杀了背叛师门的师兄,见了如此惨厉的景象,也是不禁为之怃然,心里都在想道:“本来以他的聪明造诣,本可以光大门户,可惜他走上歧途,这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屠凤大仇得报,亦已吓出一身冷汗。
原来屠凤早就在掌心里扣着一支毒龙镖,阳天雷大败之下,想要抓她作为人质,一时忘了她是屠百城的女儿,屠家的毒龙镖乃是见血封喉的暗器,扑将过去,冷不及防就着了道儿。也幸而屠凤镖发得快,否则只怕还有一场困兽之斗。
那几十名冲上山来的骑兵,都是拖雷手下的精悍武士,但陡然看见阳天雷从百丈悬崖上跌下来,饶是如何胆大,也都不禁人人大吃一惊,心寒气馁!
就在此时,忽听得轰轰隆隆之声,震撼山谷,无数磨盘大的石头,从山上滚下来。这队骑兵首当其冲,登时有七八骑给急滚而下的大石打翻,连人带马,滚下山坡,惨号之声,此起彼落。余下之人,只恨马儿没长八条腿,慌忙拨转马头,如飞逃跑!
山顶上现出一个和尚,一个道士,和一个年约五旬的黑衣汉子。
李思南呆了一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蓦地失声叫道:“师父,师父!你老人家来了!”原来那个和尚就是他的师父谷平阳。谷平阳本来是少林派的俗家弟子,不知为什么做了和尚。
严浣更是如同身在梦中,呆了一呆,这才猛地叫道:“爹爹,爹爹!我不是做梦吧?啊,爹爹,真的是你来了!”原来那个黑衣汉子正是她的父亲——川西大侠严声涛。
谷涵虚睁大了眼睛,心中却是惊疑不定,想道:“张元吉的师父为什么和严浣的父亲同来,难道他们还是要来阻挠我们的婚事?”原来那个道士正是武当派的掌门玉虚道人。
龙象法王和孟少刚恶斗,一个功力深厚,一个剑法精奇,本来是各擅胜场,难分轩轾的。但此时阳天雷毙命,山顶上又同时出现了三个高手,飞石下山,阻击蒙古骑兵,显然是孟少刚这边的人。龙象法王饶是如何本领高超,亦是不禁心神乱了。
杖风剑影,只听得“嗤”的一声响,孟少刚剑光闪处,划破了他的袈裟。龙象法王大吼一声,横杖格开孟少刚的长剑,跳出圈子,冷笑说道:“今日不是你我决战的时机!孟少刚,你号称江南第一剑客,剑术确是不凡,但你自问胜不胜得了我。嘿嘿,你若是个好汉,就请到和林,咱们找个没人的地方再决胜负!你若怕输给我,那你就仗着今日人多助阵,再斗下去!我纵然拼了一死,也决不佩服你中原的武功!”高手环伺,龙象法王虽是大言炎炎,却已露出了怯意了。
孟少刚倒有点惺惺相惜之意,笑道:“不错,我是胜不了你,但你也胜不了我,咱们再打十场,只怕也还是如此,何须再战?要知道你不过怕我不肯放你回去罢了,好,你放心走吧,姓孟的决不阻拦。但和林之约,请恕我不奉陪了!”
龙象法王喜出望外,倒拖禅杖,迈步便走,忽听得一声喝道:“且慢!”说时迟,那时快,谷平阳已是截住他的去路!
龙象法王心想:“不信中原还有一个强似孟少刚的人,只要这姓孟的不插手,谁能拦得了我?”当下凝身止步,盯着谷平阳冷冷地说道:“阁下也想与我斗一斗么?”
谷平阳道:“我只要你接我一招,你胜得了我,我固然放你过去,你败给了我,我也放你过去!这样,你总不能说我是乘人之危了吧?”原来谷平阳的用意,只是要给他一点教训,叫他以后不敢目中无人。
龙象法王怒道:“好,莫说一招,十招又有何妨?”他见谷平阳双手空空,不想自贬身份,当下杖交左手,大吼一声,单掌劈出!虽是单掌劈出,但已用到了第九重的“龙象功”!
谷平阳喝道:“来得好!”轻轻的一掌拍出,若不经意,使的却是少林派的绝顶神功——达摩祖师真传的金刚掌!这金刚掌乃是天下最刚猛的掌力,轻轻一掌拍出,蕴藏了三重内力。
双方用的都是最刚猛的掌力,听得声如郁雷,龙象法王接连退了三步,方始站稳脚步,但刚刚站稳脚步,却忽地感到又有一股内力推来,但谷平阳却是站在原地,并未动手。这股内力竟是无声无息地来到的!
龙象法王不禁又是连退三步,未曾站稳,突然又感到一股内力推来,如是者连退三次,一共退出了九步,这才稳得住身形,不再感到对方内力的袭击。原来这是谷平阳金刚掌所蕴藏的三重内力的妙用。
龙象法王面红过耳,心里想道:“我即使未曾与孟少刚斗了一场,龙象功也未必比得过他的金刚掌力。”
谷平阳心道:“这厮接了我的大力金刚掌,居然没有摔倒,也总算难为他了。”当下冷笑说道:“中原武学如何?你现在还敢说要接我十招吗?不过,我有言在先,你虽是败在我的掌下,也尽管走吧!”
龙象法王垂头丧气,说道:“不错,你的掌力是稍胜于我,但日后若有机缘,我还想领教你的兵刃功夫!”
武当掌门玉虚道人走了上来,笑道:“谷大侠平生不用兵器,不过你想领教中原武学的兵刃功夫,那也不难!”
玉虚道人面黄肌瘦,身上并没佩戴兵刃,只有颈后插着一支拂尘。龙象法王不知他是武当掌门,见他貌不惊人,哪里放在心上,心里想道:“我平生从未遇过敌手,不信在一日之间,竟有三个人能够胜得过我。”当下提起禅杖,说道:“道长既然定要伸量小僧,那就请亮出兵刃来吧!”他接连给孟少刚与谷平阳挫折,虽然看不起玉虚道人,气焰已是不敢像刚才那样嚣张了。
玉虚道人微微一笑,取下拂尘,说道:“这就是贫道的兵器,大和尚请进招吧!”
龙象法王乃是内外兼修的高手,见对方竟敢用一支拂尘抵挡他的重兵器,倒也不敢轻敌,当下暗运龙象功,力贯杖尖,喝道:“好,那就请道长接招吧!”一招苍龙出海,横扫玉虚道人双足,杖尖一翘,又点向他胸膛的“玉府穴”。“玉府穴”乃是人身二十四个死穴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