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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还没停吗?”
傅落只穿一身软衣,拎着铠甲在帐外抖水,初春的寒风让他瑟瑟发抖,同时,他也在借力抖着被雨水完全泡湿的铠甲。
“小了些,水冲塌了全部的山道,探子去找新的路了,但估计三五天内,部队没法上山。”
副将和他并肩而站,裸着上半身,下身也只穿一条棉裤,这倒不是因为大水冲坏了他的脑子,而是他的营帐正扎在山下的洪积扇口上,方才山洪爆发时,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上衣,连同垫在其下的铠甲,被大水直冲进赤瑾河里,和其他将士们的铠甲一同上演了一出“百舸争流”。
半个时辰前,傅落全军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安然入睡,在烈酒的作用下,无一人对山头积蓄的大团黑云产生疑问,虽说傅落没有饮酒,也注意到了那片黑云,但奈何他一向对天气判断不准,这也算是他在作战时唯一表现出的弱点,更何况那时,他正坐在河边吹着清爽的山风,哪能料到会下如此大的雨。
山洪就这样“悄无声息”溢出山口,以摧枯拉朽之势冲塌崖堤,倒灌进军营。离山口最近的洪积扇区域首当其冲,营帐纷纷连根拔起,带着其中的物品漂流入河。
那时,傅落正做了一个随波逐流的奇异之梦,可哪想他被冰凉的雨水泡醒过来时,梦已成真,自己竟真的躺在水中漂流,四下望去,除了摇摇欲坠的大营,洪水所到之处,物件被尽数席卷而去,只剩自己的精铁铠甲在水中激荡。
“情况不妙,一部分军粮被泡湿了。”
“大家都没事吧。”
“奥,无人伤亡,但是要考虑调粮了,若是雨不停的话,粮食晒不干,就只能撤退了。”
“唉……”
“但愿明天是个大晴天……”
傅落远望,遍地狼籍,将士们收拾马不停蹄收拾着残局,他不再言语,继续拎着铠甲抖水。
……
“看到了!看到了!岩壁下有洞!还不小嘞!”
队伍前方传来一阵不小的骚动,领头的亲信不负众望,迅速找到了大家的栖身之所。
“姐姐。”
柳梧璇身后的衣袂在风中停止了飘荡,坠重感攀上它的一角,像个躲在树后避风的孩子。
她回过头去,那是意料之中初晴的小手,光线昏暗,她看不清她此时的表情,但那双饱含热泪的眼眸正在夜空下闪闪发亮,像天空上的星星。
“嗯,我在呢。”
柳梧璇用空出来的右手紧紧握住她的手,在过去无数次的握手中,她从未感觉到她的手如今日这般冰凉无力。
她从来不会只抓住她的衣袂,也从来不会抓得如此松散。
而她只需要回应她足够的坚定就足够了,足够到将二人的心再次重叠。
“被依赖的感觉,也不错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