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长锋慌忙跟着站了起来,上前搀住他,急切地问:“你到底怎么了呢?”
苏阳转过头去,眼神古怪地看着燕长锋,“你说,那个她的离去会不会被我杀死的呢?或者说,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张成廷,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想象出来的,而事实是,我才是一切幕后的真凶?”
燕长锋骇然地倒退了两步。
苏阳喋喋地笑了起来,“你还想跟着我吗?说不定到时哪天一觉醒来,你的人头就握在我的手中呢!”
燕长锋脸色变了两变,随即就恢复了正常,趋上前去,继续搀扶着苏阳的胳膊,淡淡地说:“你不会的。你更不会去杀死赵利蕊。”
苏阳神色大变,“为什么呢?”
“因为我相信你的意志力。你能够历经那么多的恐怖事件,而如今依然真实地站在我的面前,我相信你是一个足够坚强的人。哪怕在你正常的意识已经被剥夺了,但我相信你潜意识里的很多东西都无法改变,就像你无法改造你曾经学习过的知识和技能一样,所以你完全可以克制得住自己的行为。更何况,你对赵利蕊的感情是真实的,你不可能对自己一个爱着自己,同时也深爱着自己的人下手的。”
苏阳冷笑道:“那我要是不把她当作赵利蕊,而当成朱素呢?你觉得我还可能下不了手吗?”
燕长锋楞了一下,但随即反驳道:“可你必须知道,你是今天才知道朱素的真实面貌,你怎么可能把赵利蕊当成是她呢?”
但话刚说出口,燕长锋自己也明显地抓住了个破绽:如果苏阳之前并不知晓赵利蕊和朱素之间的相似性的话,那么他所见到的,就不应该是赵利蕊,也不会是朱素,而该是张成廷所发送给他的那个“朱素”!
“天哪,这究竟是个怎样的混乱关系哪。”燕长锋微微呻吟了一下。他看着眼前一脸茫然的苏阳,真恨不得一刀把他的脑袋切开,翻看里面到底隐藏了多少的秘密。
而同样痛苦的还有苏阳。
两人回到旅馆,静默地枯坐着。
“我想明天去一趟朱素家看看。”燕长锋低沉地说:“也许那里面可以提供到一些线索。”
一听到朱素家,苏阳马上想到了那一座阴暗、笼罩着鬼气的大宅,冷丁丁地打了个寒战,“你为什么想去呢?”
燕长锋反问道:“那你说,现在我们手头上还有什么线索可以供我们追踪查寻的?”
苏阳脸上又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也许,这个案件本来就是一个死案。无论我们怎么追查,都不会找到事情的真相的,只会让我们踏入死亡的陷阱。”说完,苏阳拿妖异的眼神看了一眼燕长锋,随即倒头睡去。
而燕长锋接受了苏阳的眼神,顿时觉得一股寒气包围了全身,身上的毛发根根竖起:好熟悉的眼神哪,那是来自步云花园602门后的那一个幽冷眼神,也是王生窗外悬挂的那一个鬼魅的冰冷眼神,带着刀锋的气息,贴近于死亡。苏阳之前说的话在他脑海深处炸响:“说不定到时哪天一觉醒来,你的人头就握在我的手中呢!”
他看着和衣而睡的苏阳,一个神秘的声音钻入了他的耳朵:“杀了他,你就可以解脱了。”
燕长锋惊恐地跳下了床,朝四周查看。但整个屋子空荡荡的,别无其他生灵存在,只有苏阳不规律的呼吸声在屋里响荡着。
“是我的幻听,还是那本是从我自己的内心深处发出的?”燕长蜂将脸藏在掌心中,透过指缝,发现黑夜不可阻挡地席卷而来,将整个世界裹进严严实实的黑暗之中。“魔鬼即将出动了。”他心中,有个浪潮在涌动着。
一整夜中,燕长锋辗转反侧。说不清是因为自己起了杀心而感到惶恐,还是苏阳的怪异言行所带来的危险感压抑。
“等这个案件了结之后,就辞职做个普通人吧。”燕长锋低沉地叹了口气,经历了这些天里的风风雨雨,他深刻地感受到了一个警察所肩负的沉重压力,这压力不仅来自人民的期望,职业的危险性,更主要来自于自己内心深处的紧箍咒。见多了黑暗与血腥的场面,却要让自己保持正义与纯洁,这是多么的难啊。天使与魔鬼之间的较量与纠缠,只能将自己拖入无间道中。
就在燕长锋心烦意乱的时候,他听到苏阳起床的声音,不由心头一凉,微微睁开眼睛,暗暗观察苏阳的举动。
窗帘将屋子困在黑夜的包围之中,燕长锋无法看清苏阳的神情,只能看到他影影绰绰的身形从床上爬起之后,姿势僵硬地朝窗户边走去。
“难道又是梦游?”看着苏阳木偶人一样的姿势,燕长锋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惊肉跳。他悄悄地把手伸到枕头底下,把枪掏了出来,隐藏进被窝里。
苏阳丝毫未察觉燕长锋的动作,就像是一具丧失感官知觉的躯壳,木然地走到窗户边,“刷”地一把拉开窗帘。
燕长锋只觉得眼前顿时一亮。窗外皎洁的月光如水泄地一般地在屋里铺洒了开来,映出一室的荧荧发光。只是燕长锋心里并没有感觉到光明的温暖,反倒有一种更深的冰凉感。
苏阳空洞地睁着眼睛,对着窗外独自念叨了有一分钟。虽然四周寂静,燕长锋极力地支棱起耳朵,但无奈苏阳声音低沉,发音含混,感觉上就像是念咒语一般,根本不给他任何抓住台词含义的机会。
不过燕长锋终于听清了最后一句,那是混合着苏阳诡异笑容的一个高声:“你终于来了!”刹那间,一股寒流犹如黑暗旷野的飓风,铺天盖地地翻卷上来,将他的意识淹没于无尽的恐慌与战栗之中:他究竟是对谁说话呢?他是不是把什么恐怖的物体请进了房中?
燕长锋分明感受到有一种可怕的气息从苏阳的身上弥散开来,充斥于屋子里,如同一双铁爪一般,扼向了他的咽喉。他松开僵硬的右手,把枪紧紧地握在手中。手枪冰冷的金属质感给了他一点安全感,让他的身体稍微温和了一点。
但这唯一剩下的安全感很快就被苏阳接下来的举动给剥夺尽了:他从窗户边转了过来,脸上挂着之前的那诡异笑容,朝燕长锋的床头,一步,一步,走来。空气中有一种诡异的力量在迅速聚拢之中,那神秘的邪恶感应,势无可挡地侵入到了燕长锋的心里,让他有一种孤羊遭遇恶狼觊觎的栖惶。
两米,一米,半米,三十厘米,二十厘米……苏阳的脸终于在离燕长锋的脸还有十厘米左右的地方停住了。燕长锋闭起眼睛,不让自己与苏阳狰狞的面孔相对,而假装熟睡。他极力地让自己的呼吸平缓下来,可却根本控制不住心脏的怦怦乱跳。他甚至怀疑苏阳可以从被子的抖动之中,看到他伪装的镇定。
“咻咻咻……”苏阳以一种怪异的声音笑了起来,一声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