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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训结束,回往灵云山的前夕。
一道高大的暗色身形隐匿于黑夜中,如黑豹般敏捷,穿过重重阻隔,掀开了常少祖的帐帘,悄无声息站在了床头边沿。
床头微弱的灯光打在他颀长的后背,在床面拉出浓浓的阴影,将床上人脸庞全然笼罩其中。
常少祖似乎睡得极不踏实,身子蜷成虾米似的一团,两手揪着被褥挤在胸前,脆弱苍白的后颈漏在外面,俊秀的眉尖哪怕是在睡梦中也纠结着蹙在一起。
江不宜嗅到一丝安神香的味道,一扭头才注意到床头香炉中插着一炷香。
常少祖在净方阁,每日都能睡到日上三竿,何时用过这种东西?
炉内香灰已然积了厚厚一层,白灰洒落在桌上,粉尘斑驳。
很难想象,像常少祖这么吹毛求疵的人,竟能忍住不去清理。
他听说常少祖近两日没日没夜的忙,几乎将所有的活都揽了过来,冷淡的脸上整日没有任何表情。
这根本不是常少祖的风格,他以前也忙,却总是计划得井井有条,每日不少干,却也不多干,哪怕大战在即,前天夜里照样品茶赏月。
他本以为,知道常少祖过得不好,自己一定能幸灾乐祸地偷笑出来,说不定还要来上二两酒,对月吟诗一首。
可眼下,他心脏却好似被一双大手攥住,还在不断收紧。
他瞪着常少祖,眼眶泛红,目眦欲裂,滔天的憎恨让他控制不住抬手,掐上他的脖颈。可那滚烫翻涌的怒意中夹着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怜惜,却汩汩涌出,烫得他指尖发抖,唇角轻颤。
江不宜大手缓缓往后滑,最终屈膝压上床,托起他的后颈,俯下身去。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江不宜总觉得常少祖瘦了一圈,下巴更尖了,肩膀也更薄了,就连吐出的气息也比以前更轻更弱了。
纷乱的睡梦中,常少祖梦到自己被一条巨蛇追赶,巨蛇用粘腻的尾绞住他的身体,挤压着他的呼吸,让他喘不过气。
朦胧的意识渐渐消散,灼热的雨点落在他的脖颈和锁骨。
常少祖睫毛颤了颤,睁开眼,他低下头,看见来人乌黑的发,和低垂紧拧的眉。
他反应过来,睡意迷蒙不清却冷下了脸:“你这几日滚去哪……”
江不宜立即堵住了他的嘴,极尽技巧地吮咬。
常少祖脑子里紧绷的弦被咬断,他扬起头,如藤蔓一般紧紧纠缠住他。
可渐渐的,渐渐的,环在江不宜后颈的手臂,失去力道般,沿着他的肩,缓缓垂落了下去。
将獠牙中毒液,又一次渡入常少祖口中时,身下人彻底没了回应,只余浅浅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脸上。
江不宜拾起他的垂落的手,五指挤入指缝。
他仿佛沙漠中久旱逢甘霖的迷失者,一刻不停地掇取水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