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大人自然看出他意有所指,狡辩不过,厚着脸承认:[是,我确实借你的身体做了点事,那又如何?这说来道去,本就是我自己的身体。]
“大言不惭。”
江不宜把断掉的笔头狠狠按进水盆中,墨色眨眼间晕染开,连同他的指尖也染上一层墨色。
他语气依旧不冷不淡,陈述事实般道:“师尊瞒我说,我身上的伤是练功不小心伤的,其实是你割的罢,你发现师尊看不得我受伤。”
“十年前,你利用我把师尊困在孝古禁林,十年后,你又想利用我的身体对师尊做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知他哪句话戳中了他的笑点,话音一落,他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声越来越大,久久不停,带着明晃晃的嘲讽。
江不宜没应声,笔杆搅动着浑浊的黑水。
魔尊大人冷嘲热讽:[我利用你?你以为你是谁??像你这种说妖不妖,说人不人的……杂种?哪来的自信,认为常少祖这种冷情冷血,对妖兽深恶痛绝的人,很在乎你?]
[是人兽大战时没被咬死,所以得意忘形了,还是九九八十一道销魂鞭的滋味儿,没让你长足记性?]
江不宜搅动的动作一顿。
这人真是极了解他,字字像小刀子,狠戳在他痛处,让他呼吸都变得干涩起来。
哪怕十年来师尊对他极好,他依旧逃不开那两年所留下的阴影。他不是人,是个妖这一点,是烙印在他骨血,这辈子都迈不过去的一个坎儿。
江不宜把涮干净的笔尖拿出,在地上甩出墨痕,冷冷道:“干你何事?”
魔尊大人对他没有被气得面目全非暴跳如雷这件事,十分不爽,他声音像从牙缝中挤出:[干我何事?]
他又笑了起来,好一会儿才停住,鼻腔中哼了一声,秉着一种高高凌驾于万物之上的傲慢,悠然道:
[我问你,从你来到灵云山,常少祖是不是一直刁难你折磨你,直到某一天,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对你呵护有加?]
“……”
江不宜蹙起眉,没有答话,心脏却咚咚作响。
[哈哈哈哈,让我说中了?]
魔尊大人语气兴奋又恶劣至极,他低沉的讽刺的声音贴在他耳畔,像恶鬼的低喃:[你猜为什么?是他之前眼瞎没看见你一直在他屁股后面跟着,还是突然发现你其实善良可爱讲礼貌?]
江不宜攥成拳的右手,骨节泛着白。
[我告诉你吧,因为常少祖跟我是‘同样’的人。]
他声音陡然上扬,像是在咒骂:[他害怕了!他怕再把你养成我这样的人!所以他忍着恶心,对你做尽虚伪之事!]
[你以为他在乎你,其实都是因为我。]
[因为我,他才在乎你。]
[若不是我,你连个屁都不是。]
他一字一字,又沉又缓,仿佛把江不宜推上了悬崖边,又一步一步逼他后退。
他看到眼前有片刻的模糊,看到月亮在眼中碎碎圆圆,心中不甚得意于弄哭了这个自以为是的小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