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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起来,阴狠的蛇眸仿佛直勾勾射进他眼底:“常少祖,他这么听你的,连命都愿意交给你,你应该很得意罢?是不是一边抱着他,驱使着他,一边在心里骂着畜生傻子?”
未待他话落,常少祖已召回断水,挥剑向他砍去。
他出手又快又狠,招招冲着江不宜命门而去,白光掠过,掀起阵阵狂风,宽敞的巢穴不堪重负般震颤起来。
江不宜只守不攻,在常少祖剑锋又一次即将落在他颈间时,“当”一声,两柄短剑交叉架住白刃,激出火光。
江不宜发丝被剑气吹得飘散,也不怕那白刃真削了他脑袋,脖颈青筋暴起,探身往前。
两人额头快要挨到一起,鼻尖相隔不过一张纸的距离,剧烈的湿热的喘息夹着浓郁的血腥气,交缠在一起。
江不宜嗤笑道:“让我说中了,良心过意不去了?常少祖,你要是真有良心,就不会让江了去启什么两仪天青阵!不会让他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去送死!”
“能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死了,是他的福分!”
常少祖手中剑一横,白光闪过,竟是毫无顾及朝他脑袋削去。
[……………]
江了幽黑的双目不知何时爬满了血丝,随着他话说出,仿佛被抛进了无边冰冷的深海,浑身血液凝固,大脑一片嗡嗡作响。
是同一个人吗?
面前招招要他性命,面无表情评判他生死的人,和从前把他从冷冰冰的大石头上抱起来,替他擦去泪珠,温声说着,你能健健康康快快乐乐长大,比什么都重要……的人,是同一个人吗?
江了似乎明白了,又似乎不明白,但真相早在他生活的方方面面留有了痕迹。
从小到大,师尊对他的管束,远比虞淼严苛得多。
他拿着木剑跟晨练弟子一起比划时,师尊没收了他的木剑,他拿着木棍偷偷去演武场跟人切磋时,师尊罕见地对他摆了冷脸,他拿着刚画好的符咒兴冲冲跑去让师尊看时,师尊收走了他所有符纸说,教他别的好玩的……师尊其实从未在意过,他到底喜欢什么。
眼药水,祛疤膏,止疼丸……各种各样的灵丹妙药护身灵器从小到大几乎塞满了他的乾坤袋,但他其实体格不差,也很少受伤。
一切从前所想不通的,所刻意忽略的,此刻突然如珠子般一颗颗串了起来。
假的……?
那雪天里给他披上的大袄,那寒潭中将他捞起的大手,那在他不小心烫到手时轻轻吹出的凉气……
他所有坚定不移的,所有求而不得的,乃至于所有奉为一生信仰的……全是假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江不宜躲得够快,依旧被削断了一缕头发,长长的红痕贯过左颊,血红玉珠顺着耳根一路滑至下颌,一滴两滴,落在斑驳的衣襟。
他摸了一手血,又看到常少祖左颊同样的伤痕,难以抑制地大笑起来,在常少祖又朝他挥剑砍来时,一躲未躲,手中短剑毫无预兆刺入了右肩。
锵啷一声响,常少祖身形猛地一僵,右臂无力垂下,疼得脸颊肌肉都抽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