酥痒如密密麻麻的虫蚁爬上神经末梢,常少祖蓦然瞪大双眼,反应过来后槽牙都要咬碎:“混账东西……!”
他一手掐住江了的后颈,一手抵在他的额头,手劲儿大得手背青筋都绷了起来,江了蛮劲儿更是大得惊人,两只手臂铁钳子似的不肯放松分毫。
常少祖五指把他的脖子掐出一圈血痕:“死性不改!就该让你连那书一起烧死在里面!”
“……是您。”
江了偎在他肩颈,低低的声音紧贴在他耳边:“是您烧死在了里面,烧死在我眼前,我看着您皮肉被烤化,血液被烤干,只剩一捧轻飘飘的白灰,风一吹就飘散到了天上……”
“……”常少祖一愣,掐着他的手松了几分。
“师尊,我不怕死……可您有没有想过,您死之后,我站在您的墓前是怎样一片光景?”
常少祖该分辩,该安抚些什么的,可他张了张口,只道:“……都是幻象,假的。”
江了抬起头,浓浓的黑暗之中,身下人的轮廓变得飘渺模糊,好似蒙了一层纱,他要贴得极近极近才能看清。
“师尊……我分不清,我怕抱着我的怀抱变成一捧白灰,怕衣衫之下是一片血肉淋漓,怕一睁眼净方阁就只剩下我一个人……好害怕好害怕好害怕……”
江了声音越说越轻。
陈旧腐烂的书卷气味,燃烧殆尽的灰烬气味,熏得他眼睛快要睁不开,鼻尖埋进他颈间发丝,吸气的幅度一下比一下更深,仿佛要将这气味死死烙印进记忆中般。
他忍不住又伸出舌尖舔他的脖颈,不带丝毫情欲色彩,反倒像是在撒娇,在寻求安抚。
这样子让常少祖想起净方阁的小狗,心蓦地一软,指尖揉搓他的发丝,轻推他:“好了,不要舔了,我没有受伤。”
江了不愿起身,直到耳边响起江不宜的声音:[你看看他脖子上有没有我留下的痕迹,还有耳根。]
江了打了个寒噤,稍起身,撇开常少祖盖在后颈的头发,入目串串红梅直蔓进领口,靠近耳根的位置,甚至有结痂未消的齿痕。
江了放下头发,心里非但未觉轻松,反倒像堵了个大石头。
“等阶越高的幻术显现出的幻象越贴近现实,不过藏书阁有结界保护,幻象之人约是想引你出去,我来时你正站在门口书架后面,你之所以会看到我被火烧死,大概是因为我烧了那书……”
常少祖夜视能力比不得江了,他一行解释着,一行抽身去摸索掉落的灯盏,刚摸到金属边沿,还未拿进手中,江了突然又扑上来抱住他。
“不要点灯。”
“……”
常少祖看他这样子,便知道他根本没听进自己的解释,无奈抽手,叹了口气。
“不要叹气。”
“……”
常少祖推了推他,没推动:“除了大火,你在幻象里还有没有看到其他什么?”
江了脑袋埋在他怀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才委屈地哼哼:“要抱着……”
“……”
常少祖不知该骂他冒失好,还是心大好,眉心皱了皱,终是没再提一句,抬臂圈住了他,待到黎明时分才哄得受惊的人儿起身回净方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