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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与我相差四百岁,他一百时我五百,他五百时我一千,总也是比他老,他年轻、活泼、好动,我刻薄、呆板、无趣,他所感到新奇的一切,我都习以为常心同槁木,我之与他犹如鸡肋,食之乏味,弃之可惜……”
大玥蹲下来,握住他冰凉发抖的手:“您梦到什么了?”
“……”
常少祖垂着眼帘,眼里灰蒙蒙的像蒙了层雾。
他不说话,大玥就等,直到烛火烧了大半,淹在烛油里,噼啪一响,常少祖睫毛颤了颤,掀起泛红的眼,极小声道:“梦到他嫌我老。”
大玥笑了声,摇头道:“根本没有的事,小师弟最为偏袒您,上回我说您年纪大了,他还呛我,说您才四百岁,年轻的很。”
“他还说什么?”
“他说全天下再找不出比您更好看的人儿。”
常少祖这才稍好些,道:“我都好久没梦到他了。”
“该有两年了,这是好事,人活着总要往前走的,”大玥道:“您闭关将近百年,再过三日,便到您出关的日子,到时,仙门百家皆来恭迎,哦对了,您还不知道罢,一年前,宗主夫人诞下一子,您出关那日,正是少宗主的抓周礼,宗主还想请您主持呢。”
常少祖笑了声:“是吗?多了个小祖宗,宗里又要热闹起来了,江了和虞淼还小时,也是净方阁最热闹的时候,从早到晚没个消停,不像现在……”
话音顿了顿,常少祖问:“招魂琴有回应了吗?”
“未曾。”
招魂琴与问灵术有相同又有不同,问灵问的是生灵,有求必应有问必答,招魂却不忌生死,只求回音,若招魂琴久久不应,只两种可能。
一种是所召之魂已灰飞烟灭,另一种是……所召之人不想回应。
常少祖只尽力往好处想,无奈道:“江了从小就很好哄,可业火地狱处处险境九死一生,他定吃了不少苦,这回大抵是真生我气了,等回来,我定好好补偿他。”
“……”
他又笑了声,自侃道:“我这脾气也该改改,不怪江了受不了我,就连邵庭都隔三岔五说我脾气太大,可能我真是目中无人太久了,太过自私,破事儿又多,很多时候连你都懒得搭理我,更何况是江了呢?”
大玥不忍:“师尊……”
“我知道他想听我说什么的,”常少祖一手捂住眼睛,不住摇头,又陷入无止境的自责:“如若我能少些自负,再有耐性些,再哄着他些,他是不是就不会杀掉那只纸人,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
大玥见他落泪,心疼的像针扎一样,却又带着恨铁不成钢的苦闷:“可您已经尽了全力不是吗?如若再来一回,您能比那日做的更好,但能保证没有节外生枝吗?您能容下他,灵云山能容下他吗?百君会能容下他吗?天下黎民能容下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