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归玥是真有些头痛,她还能丢了不成,这段时间,无论他到哪儿,都会带上她,现在连进宫觐见他老爹,都要顺便捎上她。
说完,凌归玥走到湖边的石凳上,很干脆的一屁股坐上去,手撑着脑袋,望向少惊澜,那意思一目了然:你走吧,我不动。
见她那老实的样,少惊澜勾唇一笑,满意的点点头,转身离开。
刚转过身,冰蓝的厉眸瞬间冷了下来,看来,这次的月支是来者不善。
可是,凌归玥怎么会是个坐得住的老实人,白色的绣花鞋在青石板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点,半晌,抬头打量四周,偌大的碧湖微波粼粼,烟柳摇曳生姿,离这儿不远。
凌归玥懒懒的起身,惬意的踱到湖边,伸个大大的懒腰,双手抱胸而立,盯着湖面柳树的倒影,好看的眉头一蹙,也不知道烟台明月的腿恢复的怎么样了,这最后一次药疗也差不多该做了,她不喜欢做一件事半途而废,既然要帮,就一定要帮到底。
不过,估计短时间之内,她是回不了冥医楼了,想到这儿,凌归玥唇角自然的弯起一丝弧度,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少惊澜竟然这么粘人,无奈的摇摇头,她现在是根本脱不开身。
凌归玥盯着水面,漆黑的凉瞳一阵晃神,也有一丝淡淡的忧虑,她要怎样告诉少惊澜她的所有身份,如果他知道了,又会是什么反应呢,会不会接受那样的自己……
凌归玥晃神之际,她背后茂密的树丛中,一双阴鹜的桃花眼锁住了她的纤细的背影,眼中是怎么也隐藏不住的狠戾。
九霄殿
九根盘龙大柱撑起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殿,金黄长龙蜿蜒盘旋其上,鳞片狎起的龙头泛着一股威严的气息。
“这次月支的使团,就由你来接待吧。”一声滚金龙袍的少天行负手站在窗前,一双暗黑的眸子望向窗外,除了那饱含沧桑的鬓角,侧脸与他身边的人,有几分相似。
少惊澜凝着眉,一袭漆黑的蟒袍,一身狂傲霸气丝毫不逊于眼前的九五之尊,周身围绕着一股寒冽之气,他殷红的薄唇抿成一条线,唇角一勾,冷然道:“臣不敢,这事,皇上还是交给太子吧”
语气中,夹着一丝难以发现的讽刺。
听到皇上两个字,少天行暗黑的瞳仓促的闪过一丝伤痛,大殿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
半晌,少天行转过身,低叹道:“惊澜,你应该知道,这个天下,迟早是你的”
低下的眼中暗光流转,他的确是立了太子,可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将皇位传给太子。
太子,只是为了保护惊澜的一个幌子而已,作为一个帝王,他怎么会不知道过多的重视,只是灾害,但是,他是绝对不能压抑对惊澜的在意,他已经失去了忧儿。
语气中,夹着一丝无奈,现在的少天行,不是朝堂上那个威严的一国之主,只是一个得不到谅解的父亲而已。
他知道,惊澜心里也是有他这个父皇的,不然,这些年,在暗地里,是谁一次又一次的替他解决掉那么多的大麻烦,他这个皇帝的高枕无忧,是他这个儿子维持着的。
闻言,少惊澜黑色的袖袍一挥,冷声道:“这个天下,我从来都没想过要!”现在,属于他的天下,已经在他的怀中,想到这儿,少惊澜寒冽的蓝眸微微透出一丝难得的柔情。
没注意到少惊澜细微的变化,少天行抿着有些泛白的唇,厉声道:“这个天下,你必须要!”
不仅仅是因为惊澜是他最爱之人留下的孩子,还因为惊澜是他最优秀的儿子,天傲必须交到他的手里,只有惊澜,才有资格接下他的位置。
大殿内,两人迎面而立,暗黑的厉眸和冰蓝的寒眸相对,互不相让,空气中,流着浓浓的火药味。
最后,还是少天行败下阵来,声音也跟着软了几分,“惊澜,如果忧儿在……”
“住口!”
哐,巨大的一声轰响,旁边一把坚硬的大椅被一道寒冽的劲风破开,顿时四分五裂,化作一堆废铁。
九霄殿外,远远守候的侍卫都不由得抖了抖。
少惊澜冰蓝的重瞳顿时寒气四溢,如果刚刚的他冷得毫无温度,那么现在的少惊澜,就如同一块千年玄冰,冷得彻骨,大殿的空气仿佛否骤然下降。
少惊澜袖袍下的手紧紧捏着,青筋暴起,寒声道:“你有什么资格提母妃——”
就是这个所谓的天下,害得母妃惨死,就是眼前的这个人,害得母妃抱憾而终,他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天,母妃的身体在他怀中一点点变凉,那种绝望,而眼前的这个人,那时的他又在做什么。
让他怎么原谅,又如何原谅!
少天行猛地一怔,健壮的身躯一颤,一瞬间,仿佛又老了几十岁,眼中也是化不开的郁结,他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又怎么能要求惊澜……
安静的大殿几乎可以听见呼吸的声音,明黄的幔帐不停翻滚。
“最后一次——”
摔下几个字,少惊澜一挥袖袍,转身向殿外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