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明年下半年军区的实战演习就是一次机遇。师里已经明确钢刀团全员全装参加这次演习,如果一连能争取到主攻任务,抓住机会好好打上一仗,就能在连队的功劳簿写下重重一笔。到那时候,什么装甲兵、坦克兵自然都成了“手下败将”,“集体三等功”就有了筹码。
王大雷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这次演习上。
晚上熄灯后,王大雷又失眠了。他看了看时间,已经午夜,战士们都进入了梦乡,他悄悄从床上爬起来,习惯性的到各个宿舍转了一圈。听着自己的兵轻轻的鼾睡着,沉重的压力稍稍得到释放。窗外盛夏的晚风一阵阵吹过来,他慢慢走向二楼走廊尽头的荣誉室。门口的哨兵转过身来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队部房间里,小圆子早已听到动静,不等连长安排,迅速拿出钥匙,一溜烟朝荣誉室跑过去。
钢刀连荣誉室,平时极少让外人进,只有在新兵入连仪式或老兵退役的时候才开门迎客。王大雷推开荣誉室大门,“钢刀连”三个熟悉的金色楷书赫然在目,这是前任军区司令员范大江在连队蹲点的时候题的。在“钢刀连”三个大字下面,玻璃柜里静静的躺着那面珍贵的荣誉旗,上面绣着“杀开民权门”几个字,字迹已经发白,却苍劲有力。见证着钢刀连曾经的赫赫战功。
王大雷庄重的看着这面荣誉旗,又想起了他刚到连队那一天。
那是十几年前的一个晚上,一群从南方来的新兵蛋子刚下火车,还没有来得及适应北方干冷的空气,就被告知等一会儿有领导要过来挑兵,所有人都要保持好坐姿。这群新兵在刺骨的寒风里挤坐着,一个个冻得直缩脖子,没有一个人敢乱动,王大雷鼻涕都流出来了,也不敢去擦。
不一会儿,一个大个子军官领着两个雄赳赳的老兵一路带着风来了。
那军官快步走到队伍前面,像座山一样站立在那里,插着手问道:“谁跑步快?”
其他新兵们还都没有反应过来,王大雷嗖的站了起来:“报告长官,你们是要搞敢死队么!”
那军官看了一眼王大雷,见他黑黑瘦瘦,刚发的“的确良”军装又肥又大,套在身上像个麻袋,给人一种发育不良的感觉,更好笑的是脸上还挂着鼻涕。
军官笑道:“敢死队?那要打仗的时候才有呢。我们来挑兵,挑最好的兵!还有,我是一连连长,不是什么‘长官’。”
王大雷把胸脯一挺,大声说:“挑我吧,我要去!”
军官当即摇头,说道:“你不行。”
王大雷不服气,昂着头看着那军官说道:“你看都没看怎就知道我不行。”
那军官第一次见到这么冲的新兵蛋子,一下子乐了,笑着说道:“小伙子,你瘦的像只羊羔子,我们一连训练苦,你适应不了。”
王大雷急了,把鼻涕一抹,用半清不楚的湖南口音说道:“你太小看人,我放过牛,每天走十几里山路上学,从小最能吃苦。”说着把胸脯一挺,用拳头在自己胸口砰砰砸了两下,边砸边说:“你看看,你看看,我可是练过武的!”
那军官当时就被这新兵的一股子倔劲给吸引了,走到王大雷面前,也用拳头朝胸口撞了两下,差点把王大雷推了个趔趄,笑着问道:“咱一连每天武装五公里越野是家常便饭,你受得了?”
王大雷对武装五公里压根没有概念,倔强的说:“五十公里我也不怕!”
那军官爽朗的大笑,用巴掌在王大雷肩膀上一拍:“擦擦脸,跟我走!”
就这样,王大雷来到了钢刀连。而那位军官就是王大雷在钢刀连的第一任连长,现在的猛虎师参谋长赵震岳。
来到了钢刀连的王大雷长了个头,身上的肌肉也变得更结实了,他热爱军营,不怕吃苦,带着一股子湖南人特有的蛮劲,得到了赵震岳的格外器重,先是当上了班长,立了二等功,然后又提干,当排长、副连长、一直到钢刀连连长。
对王大雷来说,是钢刀连造就了自己,而他自己也早已把钢刀连当成了生命的一部分。
王大雷静静地看着这面荣誉旗,思绪渐渐回到了眼前。
眼下最棘手的事还是选排长,要选个称心的排长,就得先把这个大学生干部送走,这一点本来难不住王大雷,但眼下指导员也跟机关站在了一条战线,看来困难比预想的要大,不过困难再大王大雷也要去干,否则就不是他王大雷了。只是指导员竟然还搬出了政委肖宏升,这让王大雷很不舒服:“一连跟别的连不一样,院校里学那些书本子在这里根本糊弄不住,只会坏事!我王大雷这样做不仅仅是为了连队着想,也是为他们大学生干部着想,这个理别说到老肖那,就是到师长、军长那也讲得通。这件事情我王大雷半步都不会退让,谁来说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