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铮神色一凛,一把抓起身边的长剑,往主峰赶去。
他很快到了明月殿。
殿前的汉白玉台阶下,四百余名战堂弟子长剑出鞘,肃穆而列,赤红火焰映照在台阶上的三名战使身上,将他们的白色衣袍染成模糊不清的绛色。
薛铮提剑上前,立刻有战堂弟子悄无声息包抄而来,不动声色地截住了他的后路。
他心往下沉,一步一步走到台阶下。
“什么意思?”他仰头看着台阶上的三名战使,那是曾与他并肩作战的同门,虽然相互之间极少交谈,但彼此之间仍有着深厚的默契和信任,而此刻,那几双盯着他的眼眸中,透出的却是戒备、愤恨和痛心。
“什么意思?”站在中间的战使尹玉冷笑出声,“薛铮,你还有脸问出这句话,你做了什么你自己不清楚?”
尹玉是明月宗掌门颜渊的大弟子,她是战堂四名战使中资历最深,地位最高的一位,虽然剑术在堂内不是最高超的,但她心思缜密,处事公允,最受战堂弟子信赖与爱戴。
薛铮沉默不语,心下有些疑惑,虽然他的确有错,但只是放走了一个偷盗剑谱的人,应当罪不至此。
山风激狂,吹得众人衣袍猎猎作响,赤焰卷着火舌窜上天际,将冥冥夜色衬得一片猩红。
明月殿高台之上的丧钟已撞击到了最后一下,随着一声沉重的鸣响,长长的尾音由近及远,回荡在远处的峰壑之间,荡得人胸间浮浮沉沉,透不过气来。
薛铮霍然抬头,“死的是谁?”
尹玉紧紧盯着他,不答反问,“事到如今,你还在装糊涂?”
薛铮瞳孔微缩,浑身的血都冲到了头上,未握剑的那只手紧紧捏成拳头,大声重复道:“死的是谁?”
尹玉的目光中带上了几丝不屑和愤怒,“别装了,薛铮,死的是你的恩师,指剑峰峰主杨桓,不到半个时辰之前,你亲手杀了他,用的碧海潮生剑第八式沧海横流,难道你忘了?”
像是半空中酝酿了很久的巨雷终于劈下,不祥的猜测得到了证实,薛铮身体一软,手中之剑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
他脑中一片模糊,茫然地看向明月殿的后殿方向,那里的清宗殿,是杨桓值守主峰时最后待过的地方。
“碧海潮生剑第八式沧海横流,如今在你手里的威力果然已经不比从前,”尹玉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飘忽而缈远,偏偏他一字一句都听得异常清楚,“杨峰主七窍流血而亡,身上有不下二十处伤口,从他身体里流出的血染红了整个清宗殿的地板,的确像是血海横波。”
薛铮心头犹如万箭攒心,但他很快从混沌中找回一丝理智,“我没有杀师父!”
“不是你是谁?”尹玉身边的另一位战使厉声道:“除了你,还有谁能使出碧海潮生剑?更何况是威力如此强大的第八式,放眼整个崇清洲乃至中州大地,没有第二个人可以使出这一招!”
“再说一遍,我没有杀师父!”薛铮吼道,“如果是我做的,我此刻不会在这里!”
“你为何回来自投罗网我没有兴趣知道,”那名战使冷笑道,“我只知道,弑师乃是明月宗重罪,当处以极刑,你回来正好省了我们前去搜查捉拿。薛铮,伏罪吧,就算你再厉害,难道逃得过四百战堂弟子的围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