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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苏黛断然道,“这不是幽冥斑竹的问题,它是信物,我怎么都得拿回来。”
她摸到风灯重新点燃,往河边走了两步,正要下水,凌随波一把拖回她。
他嗓音沉冷,“幽冥斑竹本是魔界之物,与幽煌树天然相吸,硬要拿回来,恐怕会惊扰树根,这信物难道比你的命还重要?”
苏黛眼睛眨了眨,带着几分希冀看向他,“那凌少君有没有什么办法?”
一股恶气漫上胸间,凌随波冷笑一声,“我没这能耐。”
“那我自己去拿。”她从背囊中摸出一条带抓钩的绳子,下水往对岸游去,刚至一半,便见凌随波那条蛇鞭已快她一步先游到岸边,金光粼粼的蛇头昂起,朝缠住挽月晴岚的根须喷出幽蓝色的魔火。
数条根须倏然回缩,挽月晴岚从中滚出来,苏黛忙将爪绳甩过去勾住它。
“什么嘛,这么简单,”她收了东西几下游回岸边,心下腹诽,“他方才干嘛那么吓唬我?”
凌随波已经收了蛇鞭,脸色很难看地斜斜靠在岩石上,双臂环胸,冷眼瞧着她满心欢喜地爬上岸。
苏黛将背囊解下抱在胸前,冲他甜甜一笑,“多谢凌少君。”
她不笑还好,这一笑,凌随波更是如鲠在喉,胸中郁怒翻腾着将发不发,甚至有种立刻从她怀里抢走那支笔狠狠碾碎的冲动。
“不用谢我,”他目中泛出冷意,话语中透着嘲弄和不耐,“你离我远些,少给我找麻烦就是。”
苏黛一愣,脸色变了几变,愤然道:“你有病啊!要不是你刚才多事,东西怎么会掉?亏我刚才还说你人挺好——”
话音方落,她胳膊忽被拽住,凌随波一把将她拖至岩石边,扣住她的手腕将她禁锢在自己双臂间。
背囊掉落,里头东西骨碌碌滚了一地。
苏黛双眸瞪大,震惊地瞧着俯身逼近的男人。他眸中染着恶意,呼吸吐到她脸上,温热而急促。
“你刚才本就说错了,我可不是什么好人,”他语声低沉,略带着鼻音,目光从上至下扫过她的脸庞,最后毫无掩饰地停在微张的樱色双唇上,“别忘了,我从哪里来,身体里又有个什么样的恶魂……我这样的人,自然有病。”
少女的双腕被按在石壁上,扣住她的宽大掌指掐着腕骨越收越紧,她不停挣扎,然而换来的却是更加强势的压制。
苏黛喘着气,瞪着面色阴鸷的男人,不再作无谓的抵抗。
他的目光锁在她脸上,浓长深睫下,一双褐瞳中闪着燎原星火,流窜出来的不单单是怒气,更带有一种她懵懵懂懂意识到的炽烈情绪。
这种情绪煽动着她的心越跳越快,而被他呼吸笼住,目光巡过的每一处地方,也都热了起来。
她偏过头,想尽量躲开这种无处可逃的暧昧。
“若是不离我远些,吃亏的是你自己。”他贴着她的耳根说,音色仍是他一贯的醇厚悦耳,但含着一丝艰涩的压抑,“而我也不能保证会做出什么事。”
他并不是危言耸听,而是表达了这一刻翻腾在心中的真实心绪。
他低垂着眼,目光凝在柔腻的颈脖和微微泛红的耳下,眼尾余光亦将她曲线玲珑的上半身收入眼底,因双臂被他拉高擒住,从她颊畔的角度看去,更能清楚看见那鼓鼓的胸部弧度是如何优美柔婉地从她肩颈下延伸出去。
这一刻他胸中充满了黑暗而隐秘的邪念和冲动。
他一直独自行走在黑暗里,从来不想,也不认为会有人与他同行,然而此时,他却想不顾一切地拖她进入他的世界,摧毁她淹没她,反正,他最阴暗畸诡的秘密她都知晓。
她身上的体味如此香甜诱人,每吸一口,都令他的血液在身体中燃烧得更激烈,暴虐的念头蠢蠢欲动,仿佛置身在悬崖边缘,黑瞑的排天巨浪拍打着理智,屈服和投降就在一念之间。
苏黛屏住呼吸。
凌随波精健结实的胸膛在她眼前不断起伏着,左胸下有一块地方微微鼓动,她甚至能看见那肌肤上已经有隐约的魔纹在光影之间忽隐忽现。
炽热的鼻息撩起了她耳畔的碎发,他的额发亦落在她颈间,撩起刺刺麻麻的痒意,苏黛看不见男人的脸,但能感觉到那种异样的目光流过身体,和他身上既潮又热的气息一道,交织成密密实实的网,没有任何空隙地包裹着她,无孔不入地翻起细微的战栗。
感觉被冒犯的同时,她也突然明白了,面对他时那种油然而生的危机感从何而来。
那是源自于他身上某种极具侵略性和攻击性的特质,他与她以前所接触过的男人截然不同,他极端鲜明,也极端危险,对于一向生活在安逸和光明中的她来说,他来自另一个邪异暗黑的世界,自带神秘和奥妙,令人既想要远离,又忍不住想要一窥究竟。
他的身份和他身上的这些特质在刚开始的时候令她反感,但不知何时起与他的言行举止、眼神容貌以及身姿体态一道,竟糅合成了一种难以明辨的吸引和诱惑,令她本能地觉得不安,本能地想要抵抗。
像是很小的时候背着姐姐玩火,稍不留神火便烧到了手背,燎起了一串水泡的那种感觉,那时姐姐发现了告诉她,她还太小,在没有足够的把握掌控某种东西时,便该远离它。
凌随波就像那险谲的火,不是现在的她能应付自如的,若是不留神,恐怕足以危及她目前平稳且未来可期的生活。
这是来自她心灵深处的一种直觉。
意识到这一点的苏黛逐渐平静下来,镇静地说了一声,“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