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落地窗外是人工建造的露天花园,造型别致的灌木,倚墙爬行的常绿藤蔓,高大山茶树含苞待放,荆棘蔷薇长出紫红色芽叶,矮小的冬青树反倒结了一树红艳艳的果子,像红珊瑚似的燃烧着热情。
赫尔曼作为主人落座主位,兰波与果果落座在他的侧手边。
他们没有喧宾夺主的意思,即使面对赫尔曼不经意间掠过的视线,也始终从容淡定,举止更无不妥之处。
伶俐的女佣迈着轻盈的步伐走进来,手上稳稳地托着银盘,送上香气四溢的热茶,行走间黑白相间的褶皱边长裙摆像绽放的曼陀罗花一样优雅含蓄。
兰波眼不乱动,和年轻漂亮的女佣保持恰当距离,脸上浮现礼貌的微笑,给人如沐春风一般的感觉。
赫尔曼心中自然对他的表现更顺眼了几分。
门口,腰板挺直的执事和离去的女佣相视一笑,彼此轻轻颔首。他们不言不语,却默契十足。
执事转身和主位上的赫尔曼眼神请示,然后得到点头同意后,动作轻缓地将门扉合上。
这样做只是为了杜绝其他人贸然闯入打扰他们交谈,以及听了不该听的秘密。
赫尔曼吹了吹茶杯上的氤氲的雾气,浅浅地抿下一口,神情舒展,随后惬意地说道:“今天的天气可真好,更妙的是故人的小友来拜访我,你们等会儿可不要嫌我这个人讲话啰唆啊!”话里话外透着爽朗的笑意。
兰波轻笑,颇为雅趣地回复道:“麦尔维尔先生这是自谦了,你的啰嗦多少人想听都听不到,我应该感激您不吝指点。”
“兰波,你可比我工会里的臭小子们会说话多了,他们真应该学学你收敛点个性。”赫尔曼看向他们的目光流露着浓浓的愉悦感,别有深意地问道:“你应该不是日本人吧?”
兰波放下茶杯,十分坦诚地答道:“我是个法国人,出生在一个沿海的小城市里,年少离家四处讨生活,后来到了日本,这一待就是好几年过去了。”
至于这里面真正缘由自然不便细说。
赫尔曼没有倚老卖老的脾气,主动跳过其中细节,笑起来夸赞道:“有勇有谋,胆大敢拼,你的经历可真是丰富多彩。”
“法国巴黎可是一个好地方,你在那里待过吗?”说话间,赫尔曼把目光移向兰波身边一副贵不可言的孩子。
果果察觉到组合首领的有意引题。他抬眸看向面含笑意的老人,两双年龄差异巨大的蓝色眼眸平静地观察着彼此。
果果没有怯懦和羞涩,大大方方地和赫尔曼那双看破是非的慧眼对视。他嘴角微微上扬,眨动着眼,纤长浓密的眼睫如蝴蝶展翅低飞,看起来格外无辜天真。
兰波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不骄不躁答道:“繁华似锦的巴黎的确是个好地方,但和其他城市相比又显得太拥挤了。我也不过是短暂停留了一段时间,不得不奔向柴米油盐的生活之中。”
这一番直接露短的话赢得赫尔曼欣赏的目光,“你那时虽然还年轻,但所做出的选择却是正确的选择。人只有先解决温饱才能考虑浪漫。”
他感叹道:“说起巴黎,我也去过,还去过很多次。每一次都有新的感悟,不得不佩服法国漫长时间保留的艺术文化。”
兰波对此相当自豪,他道:“艺术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能被人喜欢那就证明了其存在的意义。只要敢想敢做,人人都是艺术家,拘泥于他人的眼光,反而会一事无成。”
“没错!态度决定高度。不是每个人都能创作出流传千古的作品,可热爱生活值得被歌颂。”赫尔曼接着说:“卡莉斯塔去过巴黎吗?”
突然点到,果果十分淡然道:“麦尔维尔先生,我没去过巴黎。”
他没必要去编造无法伪造的事情。
赫尔曼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很慈祥地说道:“卡莉斯塔真是个诚实的好孩子。但能别‘先生’‘先生’的叫我吗,我都已经白发苍苍了,你该叫我赫尔曼爷爷才对吧!”
“我只是个晚辈,直接称呼你的名字那太失礼了。”果果蹙了蹙眉头果断拒绝,但他也没有驳了老人的面子,只是换了种称呼方式:“麦尔维尔爷爷,这个称呼可以吗?”
赫尔曼很满意,哈哈大笑道:“卡莉斯塔,我很喜欢这个称呼方式,以后记着这么叫我。”他的话语中夹杂着一丝老人家的顽皮感。
老人都喜欢小孩子,所谓隔代亲,大抵不过如此。
一旁的兰波笑得很温柔,他微偏头凝视果果。
随后,他对慈眉善目的赫尔曼解释,说道:“我这次带卡莉斯塔来美国,也希望这次美洲之行能让她的性格再活泼些。”
闻言,果果面上收敛了矜持感,装作有些害羞地垂下眸子,心里则无声反驳:‘兰波,你这是在做梦。’
该说不说,有兰波教导,果果就是再愚笨,也把伪装情绪这门课学好了。
赫尔曼抚摸着自己的大胡子,说:“多走走看看对孩子成长的确有好处。”
他用略带童趣的语调说:“其实,活泼些和安静些都很好,有一个这样听话懂事的妹妹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事情。所以啊!别再说惹人羡慕嫉妒的话了,那只会让我这个寂寞的老人家艳羡你。”
兰波顿时露出一丝愧意的表情,清朗磁性的声音中充满歉意,道:“麦尔维尔先生,我很抱歉触及到您的伤心,希望我带来的书信能让你对过去的一些事情有所释怀。”
说着,他从衣襟口袋中抽出一封精美的信封递给一副讶然表情的赫尔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