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无奈地皱着眉头,不过还是秉着珍惜时间的原则,转身走向了树林之外。
浩大的战场早已尸横遍野,活着的人比起缅怀失去的同伴,更想感叹的是自己竟然还全须全尾地大口呼吸着空气。
能活下来便是幸运;能继承逝者的遗志坚守自己的事业,就是对已逝之人的最好的缅怀。
留守在营地中的攘夷军强迫着自己不去想已经牺牲的同伴,只是满面笑容迎接班师回营的武士们——毕竟他们将这座城池攻下后,军队就有从天人易守难攻的西线上突破的机会,从而间接撕裂天人们引以为傲的布防。
按理来说现在攘夷军是最为悠闲——或者是说终于有了一个像样的借口放松的时候。但在坂田银时率领殿后的小队回到营地时,却并未看见自己的那几名损友。
不论是讨人厌的矮子,还是啰啰嗦嗦的假发,或者是说声音很大的辰马,甚至是他们的士兵,都不约而同地消失在了驻地前方的平原上。他们这是先他一步回营帐消遣了吗?不过半晌的功夫,就没有人迎接一下手都快断掉的他?
下次再有什么麻烦任务丢给他们就好——
啊不不不一点都不好,为什么他突然感觉到了有像极武士刀的硬物抵着他后颈的皮肤!而且身后队员们的惊诧也在警醒着他的处境非常不妙,莫不成他这是被威胁了!?
脑内思考不过一瞬,坂田银时就估算好了偷袭者在他身后的大致位置。他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偏头扭转身体,借着惯性矮身对身后人使出了扫堂腿。
而能制住白夜叉的人自然也不是什么普通士兵,眼看坂田银时的下肢就要扫在她的小腿上时,她便重心后撤移至脚跟,猛地就跳出了对方的攻击范围。
嗯,没错,是“她”。
待坂田银时起身正准备向上回击时,却只看见了脸上捎带鄙夷之色的高杉晋助和他身后一小缕在日光下跃动的黑发。虽然这显然不是桂小太郎的黑长直,但以高杉晋助的神情来看,方才袭击他的人绝对不是什么敌人。
坂田银时险些没能止住前冲出刀的动作,不过倒也在那前一刻纵身跃起,笔直地站在了路边。他手上动作也没什么变动,微提刀出鞘冲着高杉晋助问询:“你身后的家伙是谁啊,怎么光明正大地进了驻地还没有人拦?还有你这幅表情绝对是早就算计好要整阿银我的对吧对吧?”
“这只能怪你警惕性太差,身后树冠上的人直到被用剑抵在脖子上才意识到,迟早有一天脑袋上的天然卷突然消失了也不会知道是什么时候丢的吧。”
“天然卷如果会消失的话那阿银我还真是求之不得啊,完全没有必要去关心它们什么时候消失吧!”
“银时、晋助,刚刚结束完战争,大家也稍安勿躁,好好谈正事吧。”
和事佬桂小太郎站出来终止了两人的日常,高杉晋助收回微前倾的身子,坂田银时却挑衅地抬着银色的眉毛,转头瞥向刚刚让他出丑的,现在还一脸无辜站在一旁的女子。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后,又将脑袋转回自己的战友身边,颇为不确定地开口:“你说的正事……该不会就是她吧?”说着还将手指向了站在一旁的黑发女子。
桂小太郎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没错,银时。她是京都派来的精锐部队指挥,说要协助我们攻下这座城。”
“攻下这座城?就凭……她?”坂田银时又探头打量了黑发女子一番,用只有三人能听到的声音发出了疑问。
“既然她的身手也还说得过去,又是这个时候上面紧急派来的人,就姑且相信她吧。”
还未等三人展开更进一步的讨论,他们就听见了一阵从营帐方向传来的声音:“啊哈哈——金时你原来已经回来了啊。我已经把西浦小姐的兵安排好了,西浦小姐要不要和我过去先看一下呢?”
站了许久的少女忽略掉耳边传来那关于金和银的讨论,被坂本辰马点名的她盯向前方笑眯眯的人,回以几乎一样阳光的笑容摇了摇头:“暂时先不用。”
当旁人视线都因少女的发言而集中到她这里时,她便单大方地向刚刚还兵戈相撞的坂田银时微笑,很是随意地说着不加思酌的话:“喂,阿银,我喜欢你——”
当少女看到对面并没有比突然愣住更有趣的反应后,她就又深吸了一口气补充:“——的身手,有时间的话还劳烦和我切磋切磋。”
“啊?啊,对,没问题哟完全没问题……”坂田银时满脸尴尬地摆着放在身前的手。先不说对方话语间的大喘气对他造成的惊吓有多大,单就刚刚两人的初识是因为打了一架,而她说的第一句话又用到了只有零星几人才会用的“阿银”称呼,都会让人,嗯……
心跳加速什么的绝对是被对方的开放吓到了,绝对。
这位紧张的将士根本没来得及思考他答应了对方什么奇怪的条件,也没有细想为什么他的战友们在对方大喘气之后对奇怪的称呼丝毫没有反应。
黑发少女将手习惯性地背在身后,弯唇笑了一笑,转瞬便恢复常态陈述:“方才是我唐突,还希望你不要介意。我只是想试一下这边军区里各位长官的身手,虽是参差不齐但都还算不错,只是没想到阿银你的警惕性会这么差。”
她面不改色地嘲讽了全军区之后,再一次勾起嘴角,冲着对面的人正式地自我介绍:“你好,我叫西浦诗。我带着我的中队从京都赶来协助你们攻城,你们可以称呼我的中队为——零番队。”
言语之中的自负是除过坂田银时和他的士兵外所有人所知道的,正当坂田银时准备开口挫挫对方的嚣张气焰时,就猝不及防被西浦诗再一次嘲讽:“我知道各位长官近日作战辛苦,所以败在我的手上也是情有可原。只不过如果我是天人残兵的话,那么各位长官现在就早没了性命。”
西浦诗微眯的眼角彰显着她对此环境的不满,也让周遭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啊对了,没记错的话,刚刚我看见的长官应该是四位才对,怎么现在……”
一道幽幽的声音从一旁传来:“西浦小姐在找我吗?”
“哦!阿助原来你还在这边啊。”
……等等,阿助?还没来得及对黑子野太助的骤然一语做出反应的坂田银时,在又一次听到亲昵无比的称呼时,恍然间便淡忘了方才攒的一肚子怒气,思想不由自主地跑偏:那高杉晋助那家伙要怎么称呼?阿晋?
紧接他便先行抖掉了身上的鸡皮疙瘩。
“既然五位长官都在的话,那我就先不打扰你们讨论‘正事’了。明天见。”
因为黑子野太助的出现气氛而稍显好转的平原上,又凭空升起了一阵寒风。空降兵的作风惹得在场大部分士兵的不满,可他们却都碍于京都的压力,均是敢怒不敢言,只敢在下面做低声议论的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