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我那正面强攻的精神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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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玛丽都是无所事事的人,我们会变成这样,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年轻太任性。原本我们都有一份月薪过万的工作,但是却在一个月前不约而同地递交了辞职信。玛丽跳槽去了一家国企,给一群中年人打杂,而我在家画我的漫画,卖给一些三流杂志。事实上,我和玛丽真的不用愁什么,我表哥把杨浦的房子留给了我,自己跑到英国去不准备回来了,而玛丽住在我家,也不用担忧房租,除了每天上班要坐一个小时左右的地铁,其余真的没有什么烦恼。
有一天我睡到中午才起床,发现玛丽躺在客厅做瑜伽。我从她身边穿过,大脑立马反应过来:当天是周三,不是周末。我跑到玛丽面前的时候,她正在尝试把她的大腿扳到跟身子平行,我大叫了一声:“今天你怎么旷工?”玛丽继续吃力地扳着大腿,从牙缝吐出气息跟我说:“今天所有人都去参加重阳节的活动了,我实在是,没——有——资——格……”话还没说完,她就把自己扳倒在地上了。
因为太过无聊,所以我们开始怀疑人生。我们坐在楼顶的天台上晒太阳,那天上海的风很大,大到鼓起的被单似乎可以当作船帆带我们去别的地方。玛丽说,真的太无聊了,这种感觉就和“非典”那年一样,学校放了你四个月的假,但实际上除了等死,你根本不知道做什么。
我说,早知道就不辞掉那份工作了,九月的时候还有一笔奖金可以拿。
谁知道玛丽不合时宜地点醒了我,说,不不不,你没有奖金可以拿,你的业绩实在太差了,我倒是可以拿不少。
我背过身去不想说话,玛丽的腿搭到我身上来。她说,我想过了,其实这些年我们赚的钱真的不少,光是去旅行应该也用不完。
我点点头。是的,因为我们之前真的是做牛做马,基本每天忙到半夜,所以工资很高,又不用付房租,最后囤了一大笔钱。可是,不去旅行又能做什么呢?
玛丽坐起身来,说,不如我们去整容吧!
我也坐起身来,说,是个好主意!转念一想,整成什么样呢?
玛丽指着她的鼻子说,我这里得再高一点,还有眼睛,要开眼角,不然太像老鼠了,还有下巴,要跟范冰冰一样尖!
我想了想,问玛丽,你是不是迫害了什么人要畏罪潜逃,还是你傍上了什么大款要改头换面?
玛丽说,不不不,我只是觉得结婚之前该做的事情好像都做过了,除了整容没有尝试过。
我看着她笑了笑,说,不,变性你也没尝试过!
玛丽踢了我一脚,结果我躲过去,她踢到了椅子上,痛了一下午。
2
事实上我和玛丽都没有去整容,一方面她担心上海的水平太差,去韩国又语言不通,另一方面是因为我遇到了程警官。算来我应该有些年没见过他了,那天我在咖啡馆里画草图,突然看见对面座椅上的男人在看我。那是谁?我竟然也觉得有些熟悉,只是我没有从大脑里搜索出这张脸来。他却走了过来,坐在我面前说,你是付蓉?我还没有回过神来,他又道,我是程浩啊!
程浩……哦,程浩,那个以前住我们家隔壁的程浩,那个念完高中就去念警校的程浩,那个差点死在追歹徒途中的程浩。我张大嘴巴若有所悟地点点头,对,你是程浩!
程浩笑道,好久不见了,你真的越来越漂亮了!
我敢打包票的是,百分之八九十的女生在听到这句话之后会扬扬得意地飘起来,然后在几分钟后立马判断出这是对方恭维的话。
开玩笑吧!我哈哈大笑起来。
程浩表情有些紧张,我注意到他那粗厚的眉毛,还是和过去一样有趣。他很认真地说,我没开玩笑,你真的越来越漂亮了,我记得你以前很黑,但是现在完全跟萝卜一样白,以前你是单眼皮的,但是现在好像双了,还有你的牙,我记得你以前戴着牙套……
有时候你真的很烦有一个人能够那么清楚地记得你的过去,好像那些斑斑劣迹又重新浮现出来。我没好气地赔了笑,准备收东西走人,而后,程浩竟然追出来说,你怎么了,我是不是说错话了。我一把把他推开,然后找了出租车。程浩说,你等等,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支笔,拉着我的手写了个号码。他说,有时间打给我,我们好好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