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梅隆·杜瓦的上司基斯·多塞特,是个长着姜黄色头发的矮胖男人。和多数中央情报局的人一样,他穿着很普通。这天,他穿着棕色的花呢夹克衫、灰色的法兰绒裤子、带有棕色竖条的白衬衫,脖子上戴着条灰绿色的领带。在街上看到多塞特,你很容易忽略他,把他当成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卡梅隆觉得,多塞特也许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但也许他只是品味差了点而已。
“我找你来,是想和你谈你女朋友莉德卡的事情。”基斯坐在美国大使馆的一张大办公桌后说。
卡梅隆确信莉德卡没有牵涉到任何不好的事情当中,但他希望能证实这一点。
基斯说:“你的要求被否决了。”
卡梅隆很吃惊。“你在说什么呢?”
“你的要求被否决了。这句话你理解有困难吗?”
有时中央情报局的人举止像军人似的,下起命令来丝毫不给下属质疑的余地。但卡梅隆不是那么容易被恐吓吓倒的。毕竟,他曾经在白宫工作过。“为什么被否决?”他问。
“我不必告诉你理由。”
到了三十四岁,卡梅隆才交上了第一个女朋友。被拒绝了二十来年以后,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只为了让他高兴而和他睡觉的女人。想到会失去莉德卡,卡梅隆变得不顾一切起来。“你也不必如此混账。”他厉声说。
“你竟敢对我说这种话。你再说一句,我就让你坐下一班飞机回家。”
卡梅隆不想被遣返回家。他退缩了。“我道歉。但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想知道要求被否决的原因。”
“你和她有着被我们称为‘连续和亲密’的接触,是吗?”
“是的,而且我已经亲口告诉你了。这怎么就成为一个问题了呢?”
“这是由统计数字决定的。根据调查,大多数被抓的背叛美国的叛徒都有外国的亲戚或朋友。”
卡梅隆一猜就是这么回事。“我不想因为统计数字上的理由而放弃她。你有特别针对她的证据吗?”
“凭什么你觉得自己有权盘问我?”
“你是说你没证据是不?”
“我早就告诉过你,别在这样和我油腔滑调。”
特工托尼·萨维诺的出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托尼手里拿了张纸。“我刚看了早晨新闻发布会的参加人员名单,”他说,“其中有来自塔斯社的坦尼娅·德沃尔金。”托尼看了看卡梅隆,“她就是在埃及大使馆和你说话的那个女人?”
“没错。”卡梅隆说。
基斯问:“新闻发布会的主题是什么?”
“通告上写着,新闻发布会的主题是波兰和美国的博物馆相互把艺术品借给对方的协议草案。”托尼看了看手里的纸,抬起头,“塔斯社的记者应该不会对这个感兴趣,不是吗?”
卡梅隆说:“她一定是来见我的。”
一走进美国大使馆的新闻中心,坦尼娅就看见了卡梅隆·杜瓦。高大瘦削的他像根电线杆一样站在后面。如果他不来,坦尼娅会在新闻发布会结束了以后去找他。但他在就最好了,这样不会惹人注意。
但坦尼娅不想显得是来找卡梅隆的,因此她决定先听听新闻发布的内容。坦尼娅坐在相交甚好的波兰记者达努塔·戈尔斯基身旁。达努塔是一个名叫防卫委员会的半地下组织的一员,这个组织常制作一些反映工人困苦和抗议侵犯人权的传单。波兰人把这种非法印刷品称为比布拉。达努塔和坦尼娅住在同一幢房子里。
新闻发言人在诵读通稿之前,已经把打印好的文稿分发给记者了。达努塔小声对坦尼娅说:“也许你想到格但斯克去。”
“为什么要去?”
“列宁船厂会举行一次罢工。”
“波兰各地到处都有罢工。”工人们提出增加工资,使他们能够买得起大幅提价的食品。坦尼娅在报道中称之为“停工”,因为罢工只会发生在资本主义国家。
“告诉你,”他说,“这次罢工与其他地方的不一样。”
波兰政府对罢工应对地很迅捷,一般都会在当地物价水平的基础上提高工资或作出其他让步,以免抗议活动迅速蔓延。持不同政见者想利用这类罢工威胁政权的根基,达到改朝换代的目的,共产党政府才不会让他们得逞呢!
“怎么不同了?”
“厂房解雇了我们委员会的一个吊车操作工——这回他们欺负错人了。安娜·瓦伦蒂诺维茨是个五十一岁的寡妇。”
“因此她得到了具有侠义精神的波兰人的广泛同情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