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游魂姿态的祝微星开始等待着重返身体的时机。虽告诫自己不能着急不能强求,但难免紧张焦虑,辗转难熬。
偏这时,草草解决晚餐的姜翼走过来一把捞起祝微星床上的身体就往外走。
祝微星莫名,赶紧随上,就见对方朝浴室去。
姜翼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虚影,不高兴道:“你干嘛?”
祝微星才想问这人要干什么呢。
姜翼像瞧出他的疑虑,托了托怀里鬓发凌乱,衣衫不整的人,理直气壮的说:“你说呢?当然是该搓搓该洗洗,不然你好意思在我床上继续躺下去?”
可祝微星来姜家前才洗过澡,魂魄离体后生体机能几乎停止,能脏到哪里去,他想说你要嫌弃就把我放地上,不睡你床。
立时被姜翼大义凛然的反问:“前两天不才全看过?害羞什么?我还能对个死人多感兴趣?”
话特别在理,祝微星无法反驳,也不能反驳,最后只能随着这人一道进了浴室。
然半小时后,姜翼抱着人神清气爽的出来。祝微星一个魂却脚步拖沓,周身气场充满后悔与委屈,终于对自己贸然离魂的行为深刻反省。
回到屋内,姜翼把人往床上一摆,自己躺到了一边,像没察觉到祝微星的无奈,竟然往身侧拍了拍,一派大度又善解人意的说:“来,我允许你躺我们中间。”
祝微星:“……”
实在接不上这人的话,祝微星选择站去了床脚,打算独自静待夜里可能会降临的奇迹。
结果姜翼躺下了却并没有合眼的意思,反而又掏出手机,开始一边打游戏,一边叽叽咕咕的说个不停。
那态度表情一字一句一言一行拆分出来都能把鬼气得转世投胎重新做人,尤其祝微星期待的奇迹迟迟没有降临。但理该担忧害怕的他却越听越平静,看着窗外从青黑到深寂,从夤夜至黎明,当天际现出幽淡的微蓝,姜翼仍讨嫌得守着自己,祝微星失望之余,心口的方向却是暖的。
这个人啊,永远让人又爱又气。
想也知道,昨天祝微星不在,姜翼不可能真像他早晨表现出来的那般睡得死沉。而前一夜祝微星又看了多久的资料,姜翼就在对面打了多久的游戏,他几乎连着三个晚上陪着祝微星没有休息。
果然祝微星走到床边,发现姜翼眼圈微红,还悄悄打了个呵欠。
祝微星想跟他说“你睡吧,等睡醒了,我再想办法”,却见对方先一步看穿自己意思,明明眼皮耷拉下来,依然不忘对床上那版祝微星狠声警告。
“别想等我闭眼就乱跑,被我醒来发现就放了你的气。”
祝微星:“……”
因为这人过于胡言乱语,实在让祝微星没法认真往心里去,所以一等姜翼合上眼,呼吸陷入平稳,祝微星反而忍不住想朝外走。
被迫游魂和主动游魂的感受完全不同,本担心光天化日鬼魂乱走会有不适,谁知行动和夜里一般自如,甚至不怕阳光。
也对,祝微星初来羚甲里游魂时就值正午盛阳,倒是夜晚来临时,像于他更加危险。
小心翼翼的晃出屋外,确认了几个路人真看不见自己,祝微星渐渐胆大起来。虽说答应了姜翼,祝微星仍想先去探探宋奶奶的意思,越早能解决问题,当然越好,如果那位老太太能看到自己的话。
不过在此之前,不放心家里的他还是先飘回去看了看。
哥哥不在,该是出门拾荒去了,只奶奶一个,照例坐在屋内,低头静静地叠纸钱。
不在人前的时候,奶奶的背总是要更佝偻一些,面上神色不见往日寡淡,反而显得……怅惘凄迷?
她叠完一小摞纸元宝后,将它在盒中码放整齐,又取过一支老旧的竹制小玩具,盯着看了良久。最后一并摆入盒中,收到了床下去。
蹲身再起时,老人家微微趔趄,把祝微星看得一急。
幸好下一时奶奶扶着床脚站稳了,没有摔倒。
瞧着她蹒跚着出屋做饭的背影,祝微星忽然有些难过,如果奶奶知道他的孙子已被掉包,会否因此怨恨自己这个西贝货。而他又要怎么努力,才能真正替代并弥补奶奶心里那个至亲的地位与缺憾。
叹着气,祝微星正待离去,却隐约听见了有年轻男生说话的声音,是梁永富。